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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21)

 

熟悉的開門聲響起,聲音很輕,聽在櫻耳裡卻有如雷鼓一般。她深呼吸了下,盡量以最自然的笑容迎接進門的銀髮男人。

 

「老師,吃過飯了嗎?」

 

都晚上十點了,想也知道他該在外面吃過了。

 

無妨,她只是想說句開場白,讓一切回到昨晚以前。

 

算起來,兩人起碼有二十小時沒碰面,她是緊張得不敢去找他,那他呢?

 

有時候沒回應就是最好的回覆。

 

像老師這麼體貼的人,單是想著要怎麼拒絕而又不會傷到她,也夠他為難了。那種毫不瞻前顧後的告白,給他添麻煩了吧?

 

那個吻,就當做不存在好了。

 

卡卡西瞥了笑容僵硬的櫻一眼,把護額脫下,坐到沙發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銀髮男人眸裡不見慣常的笑意,眼神沉靜如水,稜角分明的側臉更加突出了那道深刻的疤痕,看起來就像另一個人。

 

還以為老師收到她的暗示,就會配合她,一起將昨夜的事揭過不提。這氣氛……該不會是要當面拒絕吧?

 

「老師要喝水嗎?」說完也不等卡卡西回答,火燒尾巴似的逃往廚房。

 

「坐下,我有話跟妳說。」

 

音調沒有提高半分,卻鏗鏘有力,某粉髮女孩收回腳步,認命的坐下。

 

唉,她怎麼這麼衝動,想也不想就親上去?

 

「……妳有在聽嗎?」

 

卡卡西嘆了口氣,曲起手指輕彈了下她的前額,她吃痛地摸著額,一臉心虛地道﹕「當然有……」不就是拒絕嗎?她全都說好不就行了?聽這麼仔細不是找虐麼?

 

「妳沒意見,我就當妳同意了。」

 

雖然前面完全沒聽,她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約法三章。第一,我一天還是火影,我們的關係就要保密,不能牽手,不能約會。我大概沒多少時間陪妳,但只要我一有空,優先使用權就歸妳所有。」坐在這位子上,就不被允許擁有任何弱點,而弱點被找出來的後果,不管於公於私,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合不攏來。他視若無睹,並沒有加以解釋,顯是有心懲罰她的不專心。「第二,不准背著我做危險的事,非做不可的話就要帶上我。」說到這裡,他的語氣稍稍加重了些,丫頭在這方面可是前科累累。

 

「老師……」心跳突突地加速,她到底漏聽了什麼?

 

「第三,兩人獨處的時候,特別准許妳對木葉第一美男子為所欲為。」說到最後,深邃的瞳眸總算流洩出一絲櫻熟悉的笑意。

 

 

十六歲(22)

 

她一時間愣在當場。

 

這是答應交往的意思嗎?莫說是約法三章,就算是約法一百章,她都不會說不。

 

「怎麼樣?同意還是不同意?」

 

「同、同意。」

 

見她明明緊張得要命又故作鎮靜,卡卡西眸裡劃過一抹笑意,禮貌地伸出手,「那請多多指教了,我的小女友。」

 

她無視他的友好舉動,猛地撲上去抱住了他,「老師,我最喜歡你了﹗」

 

他微垂頭,瞥見她臉上的燦笑,異色瞳眸不禁微微一凝。上次她露出這種毫無負擔的笑,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不記得了,大概是佐助和鳴人相繼離去,青澀的戀情破碎之後,她就沒有再這麼笑過。

 

卡卡西習慣性的想要摸她的頭,在觸及柔軟髮絲的剎那,微一遲豫,修長的手往下移,扣住她的腰微一使力,讓那具柔軟的身軀靠向自己,貪戀著這份來自於她,讓他眷戀的溫暖。

 

她的執著最終只會毀了自己,就像上次差點死在佐助手中。讓她得到幸福的那個人,不會是佐助。

 

陪她走到最後的人會是誰……那個人能看穿她有沒有在逞強嗎?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會躲起來哭嗎?又知不知道她來月事那天要是吃不到紅豆丸子湯,就會暴走一整天?

 

要是那個人敢有一點虧待於她,卡卡西絕不會放過對方。但在內心深處,他又很清楚她身邊的追求者,即使優秀如風戶陸明,也沒有他那麼懂她,也不會比他更珍惜她。這份矛盾的認知讓他不捨,偏又無可奈何。憑什麼要他將一點一滴用心栽種的小花交給他們?

 

再說櫻又不喜歡他們,她喜歡的是他。活到這年紀,被告白的次數多不勝數,琳的喜歡只讓他感覺沉重,其他女人的喜歡是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唯有丫頭的喜歡,讓他的心柔軟成一團,更想自私的保有這份純粹的感情。

 

就這樣,不用再擔心她會為佐助以身犯險,也不用糾結要將她交給誰。只要換一個身份,就再也沒有分離,她會永遠待在他身邊。

 

忽地咕嚕一聲響起,卡卡西微微一怔,對上粉髮女孩不好意思的臉,不禁輕笑出聲,「還沒吃麼?」

 

「太緊張了,吃不下。」心情一放鬆,肚子就咕咕地叫,真丟臉。

 

「我也還沒吃,有準備晚飯麼?」他笑看著她。

 

「有,我去熱一熱飯菜﹗」她興沖沖地起身,步履輕快地走往廚房,跟之前逃往廚房的窩囊架勢完全判若兩人。

 

她元氣滿滿的模樣教他寬心一笑,異色雙瞳裡流轉著水漾的溫柔。

 

能讓她像這樣笑著就好——

 

即使他不懂何謂愛。

 

 

十六歲(23)

 

難得告別單身,一般情侶做的事卻全都不能做。不過對櫻來說,每天起來能看見卡卡西,一起吃飯,偶爾絆絆嘴,或者光看著他邊看文件邊翻著死魚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是一種幸福。

 

就連起來看見杯子裡並排的牙刷,也會禁不住傻笑。

 

住在秘宅裡的時間長了,要添購的東西也就更多,櫻興高采烈的買了成對的杯子,成對的盤子,成對的拖鞋,有一次靜音好奇地問起,櫻困窘地說買雙份會比較便宜,回去被卡卡西取笑她就這點出息了。

 

卡卡西盯著那個印著小兔子圖案的杯子,停頓了好久才把嘴裡的茶嚥下……他這輩子都沒用過這麼少女的杯子。

 

「老師不覺得這兔子長得很像你嗎?」樣子懶洋洋的,還有一雙上吊眼。

 

「……妳竟然拿一隻醜兔子跟木葉第一美男子比。」

 

櫻甩也不甩卡卡西,喜孜孜的把手中的小紙條塞進小罐子裡,然後寶貝的塞進抽屜裡。

 

「那是什麼?」他從文件裡抬頭,順口問道。

 

「這是甜品店的優惠券,十張就可以換特大號的紅豆丸子湯。」她回頭一笑,噘了噘唇道﹕「老師別偷懶,快看文件嘛﹗」別以為她不知道,他看了半小時還是同一份文件。

 

最近只要這小妮子在他面前晃,卡卡西就無法集中精神看文件。他最愛看她發自真心的笑容,怎麼都看不夠。偏偏這笨丫頭卻一無所覺,還以為他在偷懶。

 

「不用這麼麻煩,老師請客。妳愛吃多少都行。」

 

「才不要呢﹗我很快就存到十張了。說不定到時老師已經恢復自由身,那我們就可以一起到甜品店去。」

 

卡卡西起身走到她面前,戳了戳她的額,笑道﹕「什麼恢復自由身?我明明已經死會了。」

 

「別人又不知道你死會了﹗不能約會也就算了,老師外出的時候又不讓我跟著。」她順勢靠進他懷裡,蹭了蹭決意撒嬌到底。

 

明明她才是老師的助理,為什麼他每次出去,都要佐井、鹿丸或者靜音師姐陪著?

 

她越想越不對勁,瞇著眼道﹕「你是不是搞外遇了?怪不得大家都說你跟凱老師有一腿。」

 

「妳就這麼點自信?連凱都當成假想敵了﹗」卡卡西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一笑帶過。「回來我們不就能見面了?」

 

根不可能就這樣放手,說不定下回走在大街上又是一輪血戰,他哪裡敢帶著她?再說有些骯髒手段,他也不想讓她知曉。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岔開了,雙眼閃閃發亮,一臉興奮地道﹕「老師,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同居?」

 

「妳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同居。」他笑著搖頭。

 

「不就是住在一起嗎?」

 

「同居的精髓在於一起洗澡,一起睡覺。要不要試試看?」

 

「才不要﹗」她紅著臉把他推開。

 

「是妳自己不要的,回頭可別懷疑我搞外遇,找的還是男人。」

 

「……」

 

 

十六歲(24)

 

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這些事不知道做過多次遍了。可關係由師生一轉為戀人,熟悉的事情竟然變得新鮮有趣起來,就連搶電視看也能讓她笑個不停,大概愛情本身就擁有讓人犯傻的魔力。

 

有一點倒是讓櫻挺苦惱的,以往熟練得閉著眼都能做好的事,如今倒搞得一團糟了。

 

她吸了口氣,道﹕「不疼的,老師別緊張……」

 

「我一點都不緊張,倒是妳放鬆點,不然紗布都快被妳扯破了。」

 

她這才發現差點把紗布捏成團了,不禁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他每次都亂說話,換藥這種工作至於讓她這木葉裡數一數二的醫忍這麼緊張?

 

他脫下衣服已經有十分鐘了。天氣這麼冷,再不趕快換藥,等下他感冒了,受罪的還不是她?

 

春野櫻,又不是沒看過,怕什麼?他要胡扯什麼隨他去,不理他就好了。

 

她咬了咬牙,解去纏在他身上的層層紗布,專注地將藥粉倒在傷口上。

 

瞧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他促狹一笑,道﹕「覺不覺得老師好像瘦了?」

 

櫻疑惑地看了卡卡西一眼,整副注意力從傷口轉移到那具沒有半分贅肉的男性身軀上。

 

肌理勻稱,線條分明,不是那種誇張的壯碩,卻很結實,每一寸都彷彿蓄著不為人知的力量。散佈在各處的深深淺淺的傷疤並沒有違和感,反而增添了幾分粗獷的美。

 

她反射性的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沒有鑄成大錯。正想回答說這樣剛剛好的時候,才想起不能搭理他。

 

幹活幹活﹗

 

「櫻怎麼不理老師了?生氣了嗎?我看明天還是找靜音幫我換藥好了……」

 

她果然中計了,急急地道﹕「你敢﹗」雖然靜音師姐對卡卡西完全沒那方面的念想,但要她大方的讓別的女人看這副讓她流口水的身體,絕對辦不到﹗

 

卡卡西覺得她的反應真是好玩極了,一臉無辜地道﹕「妳不說話,我還以為妳生氣了。還是……妳害羞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脫衣服,我都不知道看過摸過多少遍了,有多少道疤痕都記得一清二楚,我為什麼要害羞?」她一臉兇狠地反駁完,又在心裡反問自己﹕既然如此,妳害羞什麼啊妳?

 

以往為他治傷只顧著心疼,從沒留意他身材好是不好。自從幾天前他逗她,說老師現在是妳的了,按照約法三章的第三章,沒受傷的地方也可以摸摸看。仔細地看了下,才發現他的身材很養眼,治傷的時候也就集中無能。越是這樣,他就調侃得越是起勁,害她換個藥都比出任務還要累

 

 

十六歲(25)

 

「看來看去都是上半身,要不要體驗下別的部位?」

 

別的部位……

 

一幅打了馬賽克的美男裸體圖在腦海裡浮現,她的臉轟地爆紅,猛地收回手,退後幾步,差點便嚇得奪門而出。

 

再次成功逗得她臉紅,卡卡西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一開始丫頭換藥認真又專業,不該看的地方絕不多看半眼,好像他跟醫院裡隨處可見的病患甲乙丙毫無分別。這樣一板一眼地換藥太無趣了,於是他就順口逗她幾句找樂子。

 

他喜歡看她笑看她臉紅,這些為他而起的情緒反應,日漸豐富的表情,說明了她有多喜歡他。被那樣認真的喜歡著,一圈暖暖的悸動湧上心頭,使他越發的想寵她逗她。

 

再說他這輩子跟定她了,依丫頭的進度,怕是再換十年藥都停留在談戀愛等於牽牽小手的階段。她還小,但過幾年總是要結婚的。他再不引誘引誘,到時要怎麼下手?

 

「這是女朋友的福利。別人要看,我也不給看。」

 

「你……為老不尊﹗」她羞惱地罵道。

 

「女朋友的福利也不要麼?」他裝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摸著下巴道﹕「剛剛看妳的表情,還以為妳想摸摸看。」

 

她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被看穿了嗎?的確……有那麼一剎,她差點成了非禮病患的變態醫生。

 

再這樣臉紅下去,他都擔心她要昏過去了,決定大度地放她一馬。

 

他笑了笑,張開雙臂,輕聲哄道﹕「過來。」

 

她戒備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眸裡盡是溫柔之色,才磨蹭著來到他面前。

 

他將她抱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道﹕「乖,妳還小,等長大了再看別的部位好了。」

 

被他的體溫包圍著,屬於成熟男性的氣息席捲而來,她有點緊張,又矛盾的盼著他加深這個擁抱。

 

這完全是哄孩子的口吻了﹗唉,老師什麼時候才能不把她當孩子看待?

 

「誰要看了?老師每次都亂說話﹗」她埋怨。

 

「是我不好。我不說話,妳快換藥。」他忍著笑道。

 

她哼了一聲,不忘警告他﹕「以後都不准你找別人換藥。」

 

他再也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

 

這丫頭醋勁還真大。

 

 

十六歲(26)

 

對於卡卡西提供的「女朋友的福利」,櫻從不捧場,卻是心中暗喜。雖然卡卡西沒少逗她,偶爾也會抱在一起,但基本上兩人的相處還是跟確定關係前沒兩樣。當聽到他口中吐出「女朋友」這個詞,她才勉強有了真實感,覺得自己在老師心中的地位變得不一樣了。

                                  

要說福利,其實還是有的。

 

房間裡靜得落針可聞,偶爾響起書頁翻動的聲響。暈黃的燈光打在銀髮男人臉上,光線將那張俊美的臉勾勒得更是分明,要不是他不時翻翻文件,她差點以為那是一具毫無瑕疵的雕塑。

 

櫻坐在不遠處,托著雙腮,著迷地打量著他,暗想一個人戴不戴面罩,落差有這麼大嗎?

 

跟她想像的有所出入,他的長相與柔和沾不上邊,臉部線條深邃又冷硬,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過於平靜又不好親近的感覺。聲音還真是騙人不淺哦,還以為老師一定長得很和氣。

 

「木葉第一美男子」這稱號倒是實至名歸,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可以天天免費看著這麼一張臉,算是女朋友最大的福利了。

 

想到自己也許是木葉裡唯一看過旗木卡卡西真面目的人,女人的虛榮感頓時得到滿足。

 

只有她知道的小秘密……那是不是代表她是他最親近的人?

 

卡卡西抬頭笑睇著她,「妳這樣看著老師,老師會害羞的。」這丫頭有這麼喜歡他的臉嗎?看了幾天都不膩。

 

……自稱「木葉第一美男子」的人也會害羞啊?

 

「不就看看嘛,又不會少一塊肉。老師真小氣。」這麼一張好看的臉,放著不看多吃虧。

 

卡卡西見她磨蹭著不肯回房,輕嘆一聲,指了指旁邊的床,道﹕「躺上去。」

 

「啊?」她一愣,躺上去?

 

「我今晚是不能睡了,難道妳也不睡嗎?還是要老師陪睡才肯睡?」

 

她白了他一眼,俐落地爬上他的床,拉起被子蓋上,只露出腦袋瓜,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卡卡西只覺得好笑,這傻丫頭好像只看著他就不用吃飯睡覺似的。

 

「老師,桌子可以挪過來嗎?」近點看得更清楚。

 

卡卡西配合著這幾近無恥的要求,將桌子挪到床邊,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再看一會就得睡覺了。」

 

她嗯了一聲,乘機抓住他的手不放。

 

卡卡西微微一怔,低頭看著她,眸裡閃過一抹縱容的笑意,左手任她抓著,右手翻看著文件。

 

柔軟而細緻的肌理輕輕摩娑著粗糙的掌心,癢癢的,磨得他的心微微一緊。他收歛了下心神,才能有條理地消化文件的內容。

 

丫頭似乎還沒玩夠,掌心輕輕印上他的……他低睨了眼,發現她的手只有他一半大。他一用力,便能完全掌握住她。

 

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仰頭一笑,道﹕「這樣就能牽手了。」

 

她這麼一笑,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彷彿所有的光都凝聚在上面。

 

卡卡西有片刻場的失神,當回過神來,她已閉上眼沉沉睡去。即使在睡夢中,還是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他騰出右手撥開她額際的髮,俯首輕輕印下一吻,深邃的眸裡泛起一抹暖色。

 

 

十六歲(27)

 

不知不覺間當上火影已有三個月,卡卡西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晚,玄間等人自是不放過他,吵著要到居酒屋慶祝卡卡西上任。

 

卡卡西本就不想當火影,並不覺得有什麼好慶祝的。不過最近木葉比剛接手那陣子和平,也算是喜事一樁,就當讓大伙兒放鬆放鬆好了。

 

難得空閒下來,卻不能陪陪小女友,卡卡西不忍留她一人看家,便把她捎帶上了。

 

紅、玄間等人都是熟人,但以卡卡西的女朋友身份出席聚會,還是第一次。雖說兩人交往的事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櫻還是很雀躍,有一種身份被卡卡西認同了的感覺。

 

也許是太久沒有聚在一起,也許是最近木葉裡的人就像一根繃緊的弦,難得放鬆下來,眾人玩得前所未有的瘋,卡卡西也自然成了焦點所在。

 

「上次給你的那本相親名冊,你看了沒有?」卡卡西當上火影以後,紅頭一個考慮的不是木葉的存亡問題,而是怎樣才能把他嫁出去。要是以後也這麼忙,他要怎麼成家立室?

 

卡卡西反射性的便要去看身旁粉髮女孩的反應,想了想還是忍住了。紅心細直覺強,指不定憑一個眼神接觸,就能猜出他和櫻的關係不一樣了。

 

紅見卡卡西不答,笑道﹕「不合適嗎?我再幫你留意看看好了。你的要求我記得很清楚,要美麗溫柔,成熟大方,笑不露齒的淑女對不對?」

 

卡卡西感覺有兩道利刃般的視線直逼而來,心中暗罵紅的記性怎麼好成這樣,那次為了敷衍她,隨口說了一堆條件,虧她還能說得一字不差。

 

反正這一型的女性他在木葉裡沒有見過,紅找不到,自然不能逼他相親了。

 

美麗溫柔,成熟大方,笑不露齒……原來老師喜歡的是這類型。

 

櫻心裡直冒起酸泡泡,撇了撇唇,隨手拿起一杯飲料便要往嘴裡送,卡卡西忽然抓住她的手,道﹕「妳的果汁在那裡。」

 

櫻啊了一聲,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抬頭沖卡卡西一笑,「那本相親名冊可以讓我也開開眼界嗎?」

 

卡卡西見她笑得如此燦爛,就知道她氣得不輕,心裡暗叫不好,正想岔開話題的時候,玄間舉起小瓶子,朝櫻笑了笑道﹕「一場來到,櫻也喝一口試試吧。」

 

卡卡西瞪了玄間一眼,「女孩子家喝什麼酒?」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講規矩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櫻的老爸﹗」

 

標準的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櫻偷瞥了卡卡西一眼,的確從外形甚至相處模式看來……比起男朋友,老師更像她老爸。

 

在這平均年齡層三十歲以上的聚會裡,她就像一朵奇葩。在一桌子溢著幽香的琥珀色液體包圍下,那杯橙色的飲料怎麼看都是異類。

 

眾人由東扯到西,再由西扯回東,不一會又有人說起卡卡西的終身大事。

 

卡卡西不禁懊惱,摸不清這幫傢伙是不是故意的,但面對女朋友就在身邊卻不能公示的現況,他只能暗嘆有苦說不出。

 

玄間滿臉通紅的舉起酒杯,打了個酒嗝,喃喃道﹕「琳死了這麼多年,你總是要放下的。發生那種事,你也是身不由己……」

 

前後不過是幾秒功夫,鬧哄哄的居酒屋陷入一片窒息的沉默之中,紅使了個眼色,隨即有人把爛醉如泥的玄間架到後卷去。

 

櫻還沒來得及消化剛聽到的一切,下意識瞥了卡卡西一眼,只見他捏著酒杯的指尖已然泛白,深沉的黑眸閃動著詭異的光芒,那是她不曾見過的,陌生的情緒。

 

 

十六歲(28)

 

森冷的寒風在地道內流竄著,櫻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陰冷的空氣將她從沉思裡扯出來,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之間,已來到通往秘宅的秘道裡。

 

她有點茫然的走著,並未發現卡卡西察覺到她瑟縮的小動作後,退到後面為她擋去恣肆的寒風。

 

細微的腳步聲在空洞的地道裡顯得格外清晰,兩人的腳步交錯著,一前一後,不曾交疊在一起。

 

充滿歡欣氣氛的一夜在玄間的酒後失言中戛然而止,相較於眾人沉重的表情,她的老師在剎那的微微變臉之後,下一刻就回復到那個懶洋洋,彷彿不會為任何人事動搖的旗木卡卡西。

 

不知為何,櫻卻覺得表面上最平靜的卡卡西,才是內裡最激動的那個人。

 

卡卡西打開門,示意櫻進去,道﹕「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

 

伸手在粉色腦袋瓜上揉了揉,動作很輕很柔,櫻卻敏銳地感覺到他強自壓抑的煩亂。

 

卡卡西不等櫻回答,便走進自己的房間,正要關門的時候,櫻髮女孩忽地伸手抵著門板,閃身竄了進去。

 

捕捉到卡卡西微乎其微的皺眉表情,櫻的心微微一緊,這不耐煩的神色又是她所陌生的。今天晚上,她熟悉的老師似乎變了個人,看著這樣的他,她有點緊張,更多的是害怕。

 

卡卡西又在一秒內恢復正常,好似剛剛的異常只是她的幻覺。櫻皺了皺眉,他這樣不累嗎?這裡只有他和她,他有必要這樣掩飾自己?

 

低沉的嗓音帶著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怎麼了?要跟老師一起睡?」

 

卡卡西以為櫻會羞澀的奔回自己房間去,不料她直直地看著自己的眼睛,道﹕「可以嗎?」

 

卡卡西微微一怔,用眼神詢問她。

 

「我可以留下來嗎?」她緩慢又堅定地道。

 

回應她的是一片靜默,她的心一沉,感覺到自己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以外。至少在他情緒不穩的這一刻,他並不渴望有她陪在身邊。

 

看紅老師他們的反應,「琳」這名字似乎是禁語,要不是陰差陽錯,玄間喝醉了,她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卡卡西的過去,櫻一無知所,唯一知情的就是他上回透露過的少年趣事。她只能憑玄間的片言隻語推敲,聽起來琳有可能是老師的戀人,或是親密的朋友。那女孩已經不在了,看老師的反應也不單是傷心,也許還有別的內情。

 

 

十六歲(29)

 

也許在她還沒出生以前,老師身邊已經有一個重要的女孩,這認知讓櫻的心一陣灼痛。

 

但比起他心裡是不是有一個忘不了的前戀人,她更在意他此刻的異常。

 

她想待在他身邊,就像她難過的時候,他會摸她的頭,為她講睡前故事。

 

她看著不發一語的卡卡西,雖然他在她面前,渾身卻散發著一股疏離的氣息,不容她靠近。

 

他不願意像她依靠他那樣,將難過分她一半。

 

時間在忐忑中悄然流逝,卡卡西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是讓她留下,還是不。

 

櫻垂頭掩去眸裡的失落,轉身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被一股大力猛地拉了一下,額頭撞在一副結實的胸膛上,撞得她有點發懵。

 

帶著酒香的熱氣吹拂在她頰邊,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亂。他環住她的上半身,勒得她的骨頭生疼。她不適地掙動了下,那雙有力的雙臂隨即收攏,牢牢地箍著她不放。她絲毫動彈不得,只覺胸口悶悶的,有點呼吸困難。

 

溫暖的體溫很熟悉,這力度卻是陌生的。他的擁抱向來極盡溫柔,這種近似失控的粗暴是絕無僅有的。

 

一片寂靜之中,櫻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隱約感覺到與她緊緊相貼的卡卡西同樣不穩的心跳。

 

他的下巴擱在她肩上,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妳要到哪裡去?」

 

櫻疑惑地睜大眼,並不知道卡卡西費了多少勁,才能使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沒有異樣。

 

在她轉身的剎那,強烈的恐懼淹沒了他。他知道自己有點神經質,她那麼喜歡他,不會這麼容易放棄,可是即使只有一點點會失去她的可能性,他也不願意冒險。

 

她對他的意義,早已不僅是戀人。

 

她的疑惑,她的不安,他都懂。那些連回想都讓他疼痛不已的過去,要他怎麼解釋?她是他的現在與未來,只要待在他身邊快樂地笑著就好,沒必要為了那些無法彌補的東西心煩甚至心痛。

 

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他們的日子不需要加上琳,或是佐助。

 

「我想倒杯茶讓你醒醒酒。」她不解他為何有此一問,秘宅就兩個房間一個客廳連廚房而已,大半夜的她還能到哪兒去?

 

她的嗓音柔柔地響起,帶著讓他心悸的擔憂。翻騰的波濤靜止下來,他鬆了口氣,輕聲道﹕「不用了。」

 

現在這樣就好了。

 

 

十六歲(30)

 

櫻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完美得教人驚嘆的臉。淡黃的燈光柔化了男人過於冷硬的臉部線條,長長的睫毛靜靜地垂著,那雙時而慵懶時而銳利的瞳眸緊緊閉著,全然放鬆的睡容使他看起年輕了幾歲。

 

這麼一張好看的臉近在咫尺,視覺神經受到不小的震撼。每天看著這張臉,要她怎麼不自卑?看來不久以後,戴面罩的人會變成是她。

 

一條結實的臂膀橫在腰間,她動了動,他隨即皺了皺眉,把她抱得更緊。

 

此刻兩人緊緊靠在一起,她卻有種他離她好遠的感覺。

 

首次同床共枕,沒有羞澀,沒有甜蜜,只有困惑和無力感。

 

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不願讓她留下的人是他,此刻在睡夢裡緊緊抱著她不放的也是他。

 

她想不起昨夜那個教人窒息的擁抱是什麼時候結束,她又是怎麼躺上床,老師又是何時睡在她身邊的。

 

她傻傻地盯著他看,忽然有種錯覺,睡在身邊的這個人不是火影,不是木葉第一技師,只是一個漂亮得過份的男人。

 

有時候她跟木葉裡的人一樣,都會下意識將無窮無盡的期望投注在旗木卡卡西身上。木葉裡的人盼著他能壓制暗部,帶領木葉渡過難關。而她習慣了他的溫柔耐心,有求必應,總是對他予取予求。他們都忘了,他也不過是個平凡人,並非無所不能。

 

誰都不可能每分每秒保持冷靜,他也會疲累,也會傷心,也會難過,也會有情緒不穩,想要獨處的時候。

 

指尖輕掃過他眼底的淡淡陰影,她無聲地嘆了口氣。他已經夠累了,那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追根究底又有何意義?想要知道有關琳的事,她可以問紅老師或是玄間前輩沒錯,但她直覺覺得老師並不想讓她知曉。那就算了,他待在自己身邊就好。

 

誰沒有一兩件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

 

如果他想獨處,而獨處又能讓他的心情好起來,她願意配合……雖然不被需要,多少也有點失落。

 

想到這裡,碧眸裡閃過一抹落寞之色,她小心翼翼地挪開他的臂膀,爬下床,看了他一眼,便離開房間。

 

床上的男人忽地睜開眼,定定地凝視著那抹粉色的身影消失,眼底浮起一抹複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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