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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56)

 

連綿不絕的小戰事讓醫療組陷入一片忙亂之中,每次看到傷者痊癒,櫻便會越加認真地投入工作之中。醫忍的工作需要高度的集中力,那讓她無法思及其他,連日來的憂愁也拋諸腦後。

 

然而當夜深人靜,那抹身影仍是佔據著她的心。她無法不去想他是不是又看文件看到忘了吃飯,要是累得睡著了,又有誰可以幫他蓋被?

 

擔憂和思念像螞蟻般啃噬著她的心。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待在卡卡西身邊,即使她的愛或許一輩子都得不到回應。

 

只是這個男人自她天真無知的年代便一直為她撐起一片天,甚至任她予取予求,若他知曉她仍舊戀著他,定會想盡辦法滿足她,哪怕忽視自己的欲望念想,可她怎麼能自私地奪走他愛人的機會?

她不能回去他身邊,就算以學生的身份也不能。在他找到真正所愛之人前,他們保持著這樣的距離便好。

在醫療組裡待了十多天,慢慢的櫻只覺得無力。木葉的同伴重覆著受傷,被治好,再次受傷的循環,在死亡的威脅下掙扎求存。戰事一天不結束,這些苦難便會無止境的延續下去。

 

要保護同伴不受傷害,比起待在醫療組,到前線才能解決問題的根源所在。

 

櫻向寧次提出想到前線參戰的請求,還沒得到回覆,第二天便收到卡卡西到邊境視察的消息。

 

身為醫療組組長,櫻避無可避,必須隨寧次等人面見火影。耳邊是寧次報告的沉穩聲音,櫻卻一字都聽不進耳裡。

 

不過是十多天沒見,卡卡西整個人瘦了一圈,被黑色面罩包裹著的臉形變尖,眼角細紋的加深讓那張原來就不年輕的臉更顯滄桑。

 

此刻她才深切的感受到,她那強得彷彿不會倒下的老師身上早已染滿了歲月的痕跡。

 

櫻的心一酸,只看了一眼便垂下頭,並沒有發現卡卡西趁在場的人不注意時,視線總會不著痕跡的掃過她。

 

卡卡西嘉許了寧次和眾人的表現,各組組長一一報告後便離去,到最後只剩下櫻、寧次和卡卡西三人。

 

「櫻,妳向七代目解釋一下醫療組裡新定立的救治流程。」寧次說完,也不等櫻反應,便步出帳篷。

 

帳篷的門帘落下,寬敞的空間瞬間收窄,在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中,櫻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暗暗握了握拳。他是火影,她是醫療組組長,向他匯報工作是她的責任,容不得她逃避。

 

 

十六歲(57)

 

就在櫻思考著如何扼要地概括醫療組的運作時,卡卡西退後了幾步,將兩人之間本就不近的距離拉得更遠,這安全距離令櫻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聽寧次說,妳調任以後,醫療組的效率顯著提升了。」

 

沒有摸她的頭,也沒有笑著誇她,完全是上司對下屬說話的口吻,冷冷淡淡,不慍不火。

 

櫻訝異於卡卡西公事公辦的姿態,同時也暗暗鬆了口氣。要是他像從前那樣溫柔地說話,她一定會受不住的。因為如今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溫柔。

 

櫻收歛心神,仔細地解釋她為救治流程所作的改動,並報告傷者的數量及狀況。

 

「醫療組人手不足?」卡卡西忽地插入一句。

 

櫻微微一愣,搖了搖頭。

 

卡卡西的目光掠過她那隻裹著雪白繃帶的右手,淡淡的道﹕「妳的傷還沒好,是查克拉使用過度了?」

 

雖說傷勢並未惡化,但這陣子天天使用查克拉,右手的傷口難免迸裂開來,以致這傷反反覆覆的就是痊癒不了,就如同她心上的傷,依舊疼痛難當。

 

「既然人手充足,妳該讓自己的傷盡快好起來,而不是多製造一個傷者,加重醫療組的負擔。」

 

「……我明白了。」

 

看著她乖乖聽訓的模樣,深邃黑瞳裡閃過一抹隱晦的笑意。「情報顯示邊境的戰事會不斷增加,我希望妳能一直待在醫療組裡。」

 

與其說是諮詢,這語氣更接近命令。櫻有點懊惱,何以卡卡西可以淡定地以火影的口吻跟她說話,而她卻這麼沉不住氣,就這樣看著他也緊張不已?

 

櫻吸了口氣,道﹕「我想到前線參戰。」

 

「這是戰爭,不同於妳以往執行的任務,要是妳沒有殺敵的覺悟,就不要上戰場。」

 

櫻咬了咬唇,卡卡西說的她都懂,要是殺敵之心不夠堅定,等於間接加重了同伴的負荷,再說要是因為一時心軟身陷險境,這裡可沒有第二個旗木卡卡西,無時無刻都在護著她。

 

雖然不服氣,但理智告訴她,卡卡西說的都在理,比起上前線殺敵,她更適合待在醫療組裡。

 

見櫻不再堅持,卡卡西暗暗吁了口氣,深鎖的眉心緩緩鬆開。

 

「七代目,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卡卡西忍不住多看一眼那張倔強的臉,儘管她迴避著他的目光,臉上的掙扎倒是掩飾不去。猶豫片刻,他輕輕應聲任她離去。他還不能操之過急。

 

那抹墨綠色的身影幾乎在他鬆口的剎那便逃到帳篷之外。

 

櫻步出帳篷,按著胸口吁了一口氣。

 

他沒再擁抱她,也沒再說「妳明知道我不可能對妳動武」那種會動搖她決心的話。

 

這樣最好不過了。

 

 

十六歲(58)

 

卡卡西站在守備軍營地附近的高地上,居高臨下地觀看著營內情況。此次視察基本接近尾聲,以火影工作之繁重,他斷不可能在邊境逗留太久,何況這一來一回怎麼也要數天。

寧次安排好下次作戰所需,才慢慢走近卡卡西身邊,卻見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醫療營的方向,不由在距離他幾步之遙處駐足。其實從卡卡西囑咐他盯緊春野櫻起,他多少也猜出些什麼,直到不久前告知卡卡西關於櫻提出到前線參戰的事,卡卡西親自趕來,寧次才算是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儘管並不作他想,可這種事不多不少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的。

那麼想著,寧次已經注意到有暗部來到身後不遠處,想來也該是催卡卡西回去了,他又看向卡卡西,壓低聲線道﹕「只要她待在醫療組的範圍內,我就能確保她的安全。」保護醫療組本就是他的職責,如今知曉櫻對卡卡西的重要性,寧次更是堅定了幾分。

卡卡西並不感到驚訝,在託付寧次那刻起,他已料到寧次會猜出他和櫻的關係。櫻如今處處拒絕他的關懷,要是沒有靜音或是寧次代為照顧,他怎樣都無法放心。

 

卡卡西看著神色認真的寧次,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以櫻的個性,不會安份地待在醫療組裡,也是意料中事。要是他用戀人或老師的立場制止她到前線去,一個不好,反而會讓她更執著於到前線參戰。幸好她生了一場大病,傷勢好了才出發到邊境去。他順勢以火影的身份壓她,動之以理,讓她意識到這行動會連累別人,她才會真的放棄。儘管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加重寧次的負擔,但寧次的保證是如今唯一能憑恃的東西,他實在拒絕不了。

如果可以,卡卡西真不想讓櫻去邊境。這孩子決定了的事,就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以往他是唯一能勒住她的馬繮,可如今她再也不願意聽他的了。

分開的日子以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掛心她的安危。即使他的本意是給她最好的一切,即使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到頭來卻讓她露出脆弱又傷心的表情。

 

就在這時,櫻撩起門帘步出醫療營的帳篷,小腦袋四處張望似在尋找著什麼,視線卻不期然與卡卡西對上,他才覺得有些竊喜,少女已經飛快地移開目光走向別處。

 

微微上挑的眼帘不自覺地耷拉下來,或許連卡卡西都沒發現自己臉上的落寞,寧次卻把一切看在眼裡,暗自一嘆﹕「七代目,暗部已候多時。

直到少女的背影沒入另一頂營帳,卡卡西才收回視線﹕「嗯。」轉身欲走,卻還是忍不住在經過寧次身前時低聲說了句,「拜託你了。

拜託你了,一定要讓她活著。


十六歲(59)

 

卡卡西離去後,靜音緊接著來到邊境,細心地檢視櫻的傷口,為師妹重新包紮。看到那久久未癒的傷口,難免叨唸幾句「傷好之前不要再使用查克拉」云云。

 

即使並不打算照做,櫻在師姐面前,還是擺出了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傷口經靜音治療後已恢復良多,櫻活動一下右手,注意到師姐來這兒後,並沒有找寧次,可見是專門來找她的。

 

櫻想了想,忍不住問道﹕「老師……他還好嗎?」其實她想問的有好多好多,他三餐有照常吃嗎?晚上睡得好不好?怎麼會瘦了這麼多?

 

靜音深深地看了櫻一眼,道﹕「七代目病倒了。」

 

碧眸裡閃過一抹擔憂,櫻難掩臉上焦急,「嚴重嗎?老師最討厭吃藥了,師姐要盯著他把藥吞下,不然他會把藥藏起來不吃的。」

 

「我已開藥給他,也確定他服下了。不過……」

 

「不過什麼?」櫻的心提了起來。老師的恢復力一向不錯,就算生病也很快好起來,聽起來這次病得不輕。

 

靜音暗暗觀察著櫻的反應,發現櫻對卡卡西的關懷並不尋常。回想櫻和卡卡西待在一起的親暱氣氛,越發確定兩人的關係不單是師生。

少女的聲音透著一絲慌張,靜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不曉得櫻如果看見此刻自己眼底的情緒會作何感想﹕「這是心病,吃再多的藥也沒用。」本來只覺得卡卡西對櫻有些過於緊張,可現在看來,這兩人根本就是同樣的問題。思及此,靜音忍不住嘆了口氣。

 

心病?這個似是而非的診斷讓櫻愣了又愣,半張著嘴卻不知要問些什麼才好。

「自從你去了邊境,他沒有一天放得下心,眨眼已經瘦了一大圈。」靜音頓了頓,「每次聽取邊境送來的傷亡報告,都把手裡的東西捏緊,我都沒少因為這樣重新印文件。」

 

櫻不自覺握緊雙拳。

 

「妳生病的時候,七代目特地到邊境找寧次,之後妳的調任書就下來了。」

 

毋須進一步點明,櫻已懂得靜音的意思。原來卡卡西在同意她到邊境以前,事先已找寧次打點好一切,那些與寧次作風不符的行為亦全都得到了解釋。

 

她以為自己生病的時候,卡卡西沒有出現,還有在邊境裡公事公辦的態度,就是同意分手的意思,卻沒想到那都是為了保護她。

 

「可能我說這話不太恰當。」靜音意有所指地道﹕「七代目是木葉的支柱,不管於公於私我都希望他早日藥到病除。」

 

看來靜音師姐已知曉她和卡卡西的感情,櫻的心一陣忐忑,坦白說她還未做好見卡卡西的心理準備,但更多的是對他病情的關心。

 

她本就沒有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要是卡卡西需要她,她也想照顧他。再說木葉需要卡卡西,這不是她耍任性的時候。

 

這麼一想,櫻打定了主意,「明天我跟寧次君說一聲,回木葉一趟……看看老師。」如今醫療組的工作上了軌道,也不是戰情最吃緊的時候,一來一回應該也不會對寧次造成困擾。

 

靜音微微一笑,「天色不早了,我先啟程回去。」

 

靜音離去後,櫻與醫療組的少女們做好工作交接,再把忍具包收拾妥當已是凌晨時份。

 

「櫻小姐﹗」

 

帳篷外的一聲呼喚劃破了寧靜的夜,櫻放下忍具包,撩起門帘,只見一名戴著木葉護額,身穿墨綠軍裝的男子正一臉緊張地看著她。

 

「怎麼了?」櫻冷靜地問。

 

「我發現了一個傷者……」

 

莫非有遺漏的傷者?

 

「請你帶路。」

 

急於救人的櫻隨著那男子走往不遠處的森林裡,那是白天的戰場。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遠離了醫療營。

 

奔走了一會,櫻漸漸感到不妥,就在這時,幾抹黑影從前方暗處走了出來,櫻警戒停步,卻驚聞後面也有緩慢接近的腳步聲,顯然已成包圍之勢。

 

櫻皺眉,微微抬步欲躍,這幾人已閃身逼近她旁側,眼看著再無突圍之機,她咬牙冷聲問道﹕「你們是誰?」

 

其中一抹黑影聽到她平穩的語調,竟然讚道﹕「年紀小小已如此冷靜,不愧為旗木卡卡西的學生。」

 

一片漆黑之中,櫻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看得到那雙在黑暗中閃著冷光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一如初見時的佐井。

 

「根?」

 

「好聰明的小姑娘。不想受傷的話,就隨我們走。」依舊是冷冰冰的,不帶半點溫度的語氣。

 

「為什麼?」她可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他們何以大費周張的抓走她?

 

「我想知道旗木卡卡西願意為他最重要的學生做到什麼地步。」

 

櫻只覺渾身發冷,他們是想利用她要脅老師?

 

她垂下頭,眸光一閃,裝出無奈的表情,「看來我已沒有選擇,只要你們不殺我,我就隨你們走。」

 

感覺到其中一人的身體放鬆了戒備,僅是一秒,櫻已閃身一拳轟過去。那人本能地避開,櫻突破了包圍網,往外面衝去。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她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奔跑著,沒入了沒有盡頭的黑暗之中。

 

 

 

沒有人知道那天夜裡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再見過春野櫻,她彷彿完全從地平線上消失了一樣——

 

 

---------十六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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