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之塔

21

日向寧次已經第六天沒有出現在醫院——看著眼線的報告書，雛田那雙略有陰霾的白眼總算流露出了些許笑意。還以為分開兩人怕是要費些功夫，沒想到這般容易。

她何嘗不是為了得到家主之位而放棄對鳴人的愛戀，同樣生在日向家的日向寧次又有哪裡不一樣了？

要麼依附強者，要麼成為強者，不然只會一輩子被打壓得抬不起頭來，他們從來就沒有選擇權。

什麼情啊愛啊在生死存亡面前都是一碰即消逝無蹤的泡沫花火。

果然……寧次也不過是一隻籠中鳥。

她有信心他終究會接受他們之間的婚事，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終有一天，寧次還得感謝她選擇了他當合作伙伴。

想到今天是家族例行會議，寧次也會出席，雛田化了個精緻的淡妝，換上一件桃紅色的和服，看著鏡子裡綺年玉貌的美人，她自信一笑，便踏著閑雅的腳步離開了房間。

還沒推開大廳的門，站在走廊的雛田便聽見父親低沉的笑聲，說不上響亮，但在她的印象裡，嚴肅的父親露出笑容的次數連一隻手都數得完。

她邊猜想著是何事讓父親開懷，邊推門進去。

雛田的眸光快速地掃過大廳，裡頭坐了幾十人，有宗家的，也有分家的，都是按身分地位安排的座席，唯一的異常是寧次的座席被安排在花火旁邊。

日向日足兩側的座席分屬於她和花火，而寧次是分家的人，按理不可能坐在花火旁邊。

雛田壓下心底的疑惑，坐到日向日足左側，啜了一口茶，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寧次，卻無法從少年平靜的臉上看出端倪。

不久家族例會開始，都是一些例行報告，到了最後，突然有人報告花火通過中忍考試，且在淘汰賽中取得優勝。

一次性通過中忍考試已屬難得，還取得了淘汰賽的優勝，即使在天才輩出的日向家中也是非常出色的成就了。

「花火，妳做得很好。」日向日足難得地在眾人面前誇獎了小女兒。

得到父親的讚賞，花火謙讓地還了一禮，道﹕「這次僥倖獲勝，也是多得寧次哥哥指點。」

眾人見花火年紀小小，拿下中忍考試優勝的頭銜也不驕傲，處事如此得體，不禁暗暗點頭。

察覺到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自己身上，寧次神色淡然地道﹕「那是花火小姐努力的成果。」

日足滿意地點點頭，道﹕「以後寧次要是有空，也要多多指點花火。」

瞧見父親臉上安慰的微笑，雛田暗暗咬唇，只覺得體內有團火在燃燒，燒得她渾身發疼，差點失手摔了杯子。

花火的武術天分一向比雛田高，尚幸她年紀尚幼，沉默寡言，不懂周旋之道，單是考慮到這一點，日足便不會選擇她當家主，雛田也沒認真拿她當對手看待。

剛剛花火的應對堪稱完美，肯定有人在背後指點，而那人毫無疑問就是寧次。

今天過後，大概會有部分人改變想法，認為花火長大後也能當上一個出色的家主。

她相信日足不可能看不出這一切出於寧次策劃，而父親如今的態度更近於樂見其成，要是寧次能把花火改造成一個適合的家主，那時候她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麼？

會議過後，雛田想了又想，終是嚥不下這口氣。

她走進寧次的房間，單刀直入地問﹕「除了必要任務，寧次哥哥從不涉足日向家的內務，這次指點花火是為了什麼？」

寧次從不會主動參與家族內鬥，他那不屬於任何派別的獨立作風，也是日向日足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他突然破例高調協助花火，讓花火在眾人面前確立威信，在雛田想來只有一個原因——

他要告訴她，他隨時都能讓她摔下來。

寧次招呼雛田坐下，禮貌地給她倒了一杯茶，道﹕「這是為了什麼，我以為大小姐比我更清楚。」

雛田無法從寧次的臉上找出一絲慍怒的痕跡，只好再次試探。她心裡雖是氣惱，語氣卻依舊溫婉柔和﹕「花火年紀小，要等她成長到適婚年齡，那時候的局勢誰也無法預料。相反，如今只要你我聯手，家主之位還怕不到手嗎？」

「在我心裡只有一個公主，那就是大小姐。」

寧次忽地淺淺一笑，那一抹笑溫和得教雛田心蕩神馳，她沒想過自己在寧次心裡地位如此崇高，既然如此，這事他一定會答應下來吧。

「既然是公主，就不必承擔家主之責了，該好好被保護起來才是。」寧次的嗓音柔和了幾分，眼神卻犀利得教人不敢逼視，「時候不早了，大小姐還是早點安歇吧。」

聽懂了寧次的弦外之音，雛田的怒火瞬間被淋濕了，整個人猶如墮進冷水裡，渾身抖個不停，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空有日向家宗家長女的頭銜在身，卻從來得不到重視，得不到愛護，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公主。

所謂的保護說穿了就是軟禁，寧次的意思就是要她放棄了家主之位，一輩子被「保護」著，那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好一會兒雛田才消化了這番話，她起身看著寧次，雙拳握得死緊，美眸中帶著幾許恨意，「日向寧次，你以為這樣便可以得到春野櫻？你以為你真的可以讓父親答應你和春野櫻之間的婚事？你太天真了，除非你死掉，否則你永遠都只會是父親和我的棋子。」

說完，雛田踏著不穩的腳步離去，連紙門都沒有關上。

寧次定定地凝視榻榻米上那杯茶，茶早已涼掉，只餘一圈輕淺的漣漪緩緩擴散開來。

「永遠？那可不一定，這局棋才剛開始。」

他低低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