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之塔

02

兩排延綿的五彩燈籠把整條大街點綴得斑駁明亮，群眾的笑鬧聲，攤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甫踏進祭典會場的春野櫻被人潮推著往前走，她看向身邊熙來攘往的一張張笑臉，試圖在裡面尋找熟悉的臉孔，卻是徒勞無功。

心裡有片刻的茫然，不過是兩年沒有參加祭典，怎麼一切看起來都這麼陌生？

短短的一年間她領會了太多的物是人非，佐助離開木葉踏上旅程，身為下任火影接班人的鳴人不時代替卡卡西到各國交流，井野跟鹿丸交往不久便步入談婚論嫁的階段……

哎，落單的感覺果然不太好受。

可嗅到棉花糖甜甜香氣的剎那，少女又很快打起精神，難得不用加班可要好好享受今晚的祭典才行，不從街頭吃到街尾怎麼對得起自己？

那麼想著，她已經踏著輕快的腳步走進攤位，當發現那條繞了幾圈的人龍，雙肩不禁垮了下來，只能流著口水盯著攤販俐落地把竹簽放進機器裡滾動出一支支美味的棉花糖，半晌才捨得收回目光。

漫無目的地逛了一會，背後忽然響起一把夾帶笑意的低沉男聲——

「嘛，都出來玩了還皺著眉頭嗎？」

櫻一聽這聲音有點耳熟，才轉身一支棉花糖已遞到她面前，意外的目光看向來人，只見他一身深藍浴衣素雅合身，臉上戴著妖狐面具，看不見表情，可那略帶取笑的嗓音也瞞不過她的耳朵。

「老——」

抵在唇上的軟綿觸感更快地堵住那個「師」字，她接過男人塞到嘴邊的棉花糖，順便咬了一口，面具下男人的眉眼彎了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別破壞氣氛。」要是知道火影來了，大家玩起來也沒那麼盡興。

少女又咬了一口棉花糖，才注意到從四方八面投來的好奇目光，不禁嗔怪地瞪了男人一眼，怎麼她這老師到哪兒都在考慮別人的事？

算了……看在棉花糖的份上，今晚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老師既然來了就陪我逛逛吧。」像是想到什麼，少女雙眸閃亮，即使壓低聲線也難掩語氣中的喜悅。

卡卡西一眼便看穿少女想讓他請客幫忙拿東西的小心思，假裝一無所覺地點點頭，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彎起——

她似乎沒察覺到他為何而來。

兩人順著人潮逛了起來，卡卡西一邊跟少女天南地北地聊著，一邊在她嘴饞的目光下付賬。少女拍了拍裝滿了棉花糖、蘋果糖和三色丸子的小腹，滿足地打了個飽嗝，「老師不餓嗎？」

「看著妳吃我就飽了。」

……意思是她的吃相太可怕了嗎？

銀髮男人揉了揉粉色的腦袋瓜，惹來少女不滿的一瞪。

男人看著少女有趣的表情，心神稍稍放鬆。當上火影以後，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跟他拉開距離，從前能隨意說話的對象已經不多，如今更是屈指可數，粉髮少女便是其中之一。她在人前對他必恭必敬，在兩人獨處時卻一如以往，要笑便笑，要生氣便生氣，該唸叨的時候絕不會因為他是火影便口下留情。

「老師，那邊有賣短冊呢﹗」

少女歡呼一聲，拉著男人手腕便往攤位跑，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已掏錢買下一紅一白的短冊。

下一瞬他又被興致勃勃的少女拉著跑，來到祭典的中心位置。幾棵青竹擠擠擁擁地掛滿了短冊，風一吹過，色彩斑爛的七飾迎風蕩漾，發出浙浙沙沙的聲響，炫麗多姿的美態教少女看呆了。

銀髮男人也是微微出神，不過並不是出於驚艷。

很久以前，波風老師總是打著讓他和琳、帶土和睦共處的旗號，帶著三個小孩參加各種祭典。他也當上老師以後，才明白波風老師的心情。大概無論自己帶的學生怎麼樣，做老師的，都會盡可能讓他們多些看到世上美好的一面吧。

記憶中他來過幾次七夕祭，每來一次，身邊的人便少了一個，最後一次是琳過世不久，被波風夫婦硬拉著過來，當時師母懷了身孕，夫妻倆掛短冊時寫的都是對孩子滿滿的祝福——

「老師……」

少女的呼喚讓男人思緒回籠，他看了一眼少女遞過來的白色短冊，輕輕搖頭。

那一年他沒有許願，波風老師無奈地感嘆現在的孩子比他還清心寡欲，他甚至不發一言。

櫻自然察覺到自家老師的心不在焉，雖有些擔心，可她也沒說什麼，只繼續把短冊往他眼前遞去﹕「來都來了，哪有不許願的？老師這樣會顯得不尊重神明哦。」

還真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胡說八道的方式勸慰別人。視線掃過少女噘嘴不悅的小模樣，卡卡西眸光一歛，淺笑道﹕「也不是沒有想要的東西。」

少女鬆了口氣，其實很怕他會說沒有想要的東西，她一直都認為老師該多為自己著想。       

「這一年來老師那麼辛苦，神明一定會讓你願望成真的﹗」

少女的執拗讓男人有點無奈，他抱著無可無不可的心態接過短冊，閉目祝禱半晌，也沒有在上面寫些什麼，便把白色的短冊繫上青竹。

「就當作是今晚的回禮，我的願望也給老師好了。」見遊說成功，少女一臉愉悅地把紅色的短冊塞到卡卡西手中。

碰觸到那張薄薄的紙條，卡卡西的手不禁微微一緊，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微笑道﹕「願望太多，神明也實現不來啊。」

「神明自然有神明的辦法，七夕許願的人可多了，你一個人許兩個神明不會發現啦﹗」少女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卡卡西搖搖頭，把短冊還給櫻，「已經不需要了。」

他想要的東西只有一樣。

少女眨了眨眼，也不堅持，收回短冊笑道﹕「那麼這個願望保留著，明年再送給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