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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庭院籠罩在一片淡淡的柔輝中,細碎的銀芒映在小水塘上,浮浮沉沉,波光粼粼。萬籟俱寂,只餘泉水自竹製管道緩緩流淌向瓦缽的汨汨水聲。長廊上纖塵不染,寧次赤足走在木質地板上,此刻他臉上再找不到一絲暖意,銀色的月光映在他純白眼瞳的深處,折射出點點幽冷的光芒。

        這條路他僅走過兩次,次次刻骨鉻心。第一次是父親將只有三歲大的他帶到那人面前,那時他心裡滿是敬畏,跪坐著微弓著身子,不敢多望那人一眼。第二次是父親死後,他緊握著拳頭感謝宗家收留之恩,那時的他,心裡卻滿是仇恨。多年以後,得悉宗家並沒有害死父親,他終於能放下仇恨,換以平靜的心情踏進那人的房間——

 

        寧次輕敲紙門,房間裡隨即傳來一把威嚴的聲音﹕「進來。」

 

        紙門被推開,日足似是早就料到寧次會到訪,神色不動地筆直跪坐在榻榻米上,仍穿著晚膳時那身深色和服。

 

        寧次在日足對面跪坐下來,輕喚了聲叔叔。

 

日足審視神色平靜的寧次良久,眸光有一瞬變得悠遠——那個曾經如野獸般在仇恨與命運所編織的牢籠中苦苦掙扎的少年,終於也破繭而出,成長為一位穩重出色,足以擔起家族重任的男人了。

 

不自覺沉溺於思緒中,日足回過神來,寧次仍是一絲不苟地跪坐著,眼裡找不著一絲焦躁。

 

日足暗暗點頭,終是開口,淡淡說道﹕「日向家不曾有過分家出身的家主,你如今要擔下這家主之位,便意味著要與整個宗家為敵,而我,縱然老懷安慰,卻並不能給予你多少協助。」作為家主,他自然偏向將家主之位傳給族中最優秀的人,然而以叔叔的心情作考量,他又不願意寧次因此身陷險境……略頓了頓,日足一向波瀾不驚的嗓音裡似帶著一絲嘆息﹕「決定了?」

 

        寧次抬頭迎視日足犀利的視線,輕聲答道﹕「是的。」

 

        日足微一頷首,「最近在族裡放出風聲,說你將會繼任家主之位的人……可是你?」

 

        「沒錯。」

 

        「你可知道我何以對你是下任家主一事保密?」日足的嗓音微微一沉。

 

        「我知道叔叔是考慮到我的安危,才會決定保密,可是以靜制動也不是長久之計……」淺淡的眸光一片平靜,寧次忽爾將話題帶開﹕「即使有上任家主指名繼承者,家主之位的爭奪依舊難以避免,而唯一的明令就是禁止族內私鬥,違者將永遠失去繼任家主的資格。」也就是說私下怎樣拉攏勢力或是收買人心都可以,但為了不傷日向一族的根基,暗殺同族之人卻是絕對禁止的。

 

        「你的意思是……」意識到寧次想利用這條家族明令做些什麼,日足旋即皺了皺眉,搖頭道﹕「太冒險了。」

 

        「叔叔,如今的我比誰都愛惜自己的生命。」

 

        搖曳的燭火映得寧次的身影忽明忽暗,卻無法動搖他堅定的眼神,不知過了多久,日足才輕輕頷首。

 

        「我明天便會出發,這些天櫻的安全就拜託叔叔了。」

 

 

        次日清晨,櫻剛從睡夢中醒來,耳邊聽得窸窸窣窣的整理聲,揉了揉眼睛,便看到夫君在收拾忍具包的背影,隨即問道﹕「寧次君,你要出任務嗎?」

 

        B級任務而已,不過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寧次看著妻子嬌憨的神態,眸裡浮起一抹輕淺的笑意。

 

        聽到是B級任務,櫻也就安心了,便打著哈欠起身為寧次收拾東西,注意到忍具包裡的必需用品都齊全了,她便把各種各樣的藥都塞了進去,寧次見狀不禁笑道﹕「胃藥,退燒藥,止疼藥……妳確定這些藥會用得上?」

 

        「畢竟要在外面待上一段時間,有備無患嘛。」櫻噘了噘唇,不顧寧次取笑,將忍具包塞得鼓鼓囊囊的,才拉上了拉鏈。

 

        「春野醫生說的是。」寧次接過加了不少份量的忍具包,眸裡滿是調侃的笑意。

 

        櫻瞪了夫君一眼,問道﹕「寧次君要去哪兒?」

 

        寧次隨口說了個地名,豈料櫻隨即雙眼閃亮,滿懷憧憬地道﹕「那裡的梅糖最有名了,可以幫我帶些回來麼?」

 

        即使這地方跟他真正的目的地一南一北,相去甚遠,但看著妻子眸裡企盼的光芒,也只好表面點頭,心裡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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