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宇智波佐助仰起頭,只見那片淺藍早已被染了色,霞光傾瀉,鋪展滿天,然而流雲變遷,暮光已漸,夜幕微透下的天邊紫藍淡淡,循序而變的色彩宛若油畫般優美。

 

直到最後一縷光彩被黑暗吞噬,寒意漸漸取代了溫暖,他才邁開步伐,不期然憶起鼬曾說過白天和黑夜被日夜之界分隔,任世事百變,日夜都會像兩條平行線般周而復始地交替著。

                                                                                    

也許習慣黑暗的人並不是畏懼陽光,只是怕一旦習慣了溫暖就會沉淪。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傷口,一身肅殺之氣並未因負傷而減少幾許,畢竟那個會擔心他傷勢,小心翼翼為他包紮的人不再住在此處了。他不自覺放緩了腳步,不知為何竟有些抗拒回到那個空無一人的大宅中。

 

宇智波大宅內漆黑一片,要不是遠處街燈發出的微弱光線,說不定他會以為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覺——

 

粉髮少女坐在大宅門前的台階上,雖然穿上了厚重的冬衣,小小的身軀還是顫抖著縮成一團,在看見佐助的剎那,那雙碧瞳隨即閃閃發亮,滿足的笑意自那張蒼白的臉龐綻開,有如一朵絢爛盛放的花。

 

「宇智波君,你回來了。」

 

佐助微微一怔,餘光瞥見不遠處有三兩行人走近,不禁眸光一閃,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推開門就帶到屋內。

 

櫻倚在門板上,藉著從窗外透進來的街燈燈光打量著佐助,莫名覺得眼前這個表情淡漠的男人似乎隱約透出幾分緊繃。曾經是叛忍的人,自然早已習慣被人指指點點,以往兩人的相處之中他也毫不掩飾這點,可今日自他現身,她的視線就一直沒離開過他,那個本來還慢悠悠地走向她的人,竟然在看見路人後就快步將她帶回屋裡,是介意還是擔心?不過似乎無論是哪一種,都讓她的心有點小雀躍。

 

還沒細想下去,她便瞧見男人左臂上醒目的傷處,不由皺了皺眉,「宇智波君,你受傷了……」

                                        

「不礙事。」男人解下圍巾為少女繫上,眼眸沉了沉,雖無責備之意,語氣卻也有些冷淡﹕「天這麼冷妳不該待在屋外。鳴人怎麼沒陪在妳身邊?」

 

那天的事,鳴人已經第一時間告訴了他,也許總有一天,她會恢復記憶,想起他曾狠心拋下她,甚至想殺她。

 

就像他永遠忘不了血流滿地的那一夜,越是在乎便會越刻在心底,他很清楚少女對自己懷有的感情,也就很明白自己曾經讓她如何傷心欲絕。越是明白就越是無法就那麼趁她失去記憶而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哪怕此時此刻她在自己面前笑得這般開懷,也說不定明天會否恢復記憶,那時她又要怎麼面對這些相處的回憶?

 

回去吧,回到鳴人和卡卡西身邊,只有他們才不會傷害妳。

 

明明就是那麼一句簡單的話,可他就是梗在了喉間,吞吐皆不是。

 

圍巾上還殘留著男人的體溫,少女臉上微微一紅,只覺渾身都暖了起來,「我趁鳴人去一樂拉麵店的時候偷溜出來的。」

 

「為什麼?」他不自覺皺眉。

 

「我想見你。」她微微仰著頭,明亮的碧瞳裡閃起他再熟悉不過的光芒,那樣專注地凝視著他,彷彿世界上只剩下宇智波佐助一個人。

 

他心一緊,視線稍稍避開那雙純淨無瑕的眸子,幾乎用盡全力才張嘴欲說剛才那句無法訴之於口的話——

 

少女毫無所覺他內心的掙扎,笑著就已經繼續說了下去﹕「我和宇智波君從前是認識的吧?雖然宇智波君似乎不願意提起,但我挺高興的,因為那樣我便能擁有更多關於你的回憶了。不過……」少女頓了頓,目光對上他似乎從剛才起就舒展不開的眉頭,深呼吸一口氣才鼓起勇氣道,「如果那會讓你很困擾,其實我想不起來也無所謂,我只是很想待在你身邊。」

 

按鳴人的說法,佐助只是想讓她暫時待在鳴人家裡,可是眾人對她想探究過往記憶的這件事太如臨大敵,再加上佐助平時就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她竟隱隱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要是她不回來宇智波大宅的話,也許就再也沒有接近佐助的機會了。

 

她記憶深處那個謎樣的宇智波佐助到底是怎樣的,又有什麼關係呢?眼下這個表面冷漠內心卻比誰都更溫柔的人待她已經足夠好。

 

那些碾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沉重,到了她口中卻成了動人的告白。

 

呼吸微微一窒,佐助首次猶豫不決,也是首次意識到自己早已無處可逃——

 

不管是面對她,還是那些不欲回首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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