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之塔

14

    獨立研究所的工作展開後，櫻已可自由行動。也許是被軟禁了一段日子，加上從事的還是她醉心的毒術研究的緣故，她猶如飛離牢籠的小鳥，早出晚歸的狀況比我愛羅更厲害，即使回到住處，也一直在看從砂隱村圖書館裡借來的醫書，整副心神完全沉浸在工作之中。

    這樣廢寢忘餐的日子過了幾天，我愛羅不得不限制了櫻的工作時間，規定她早上要跟他一起出門，黃昏他工作結束的時候，也會到研究所接她回家，並且吩咐葵每天都要送午膳到研究所，不然他真怕妻子連飯都忘了吃。

    說真的他並不怎麼擔心研究成果，他對妻子的能力深具信心，研究得出成果只是時間問題。比起這個，他還比較在意櫻會不會過得更愜意一些。

    這樣打拚了數天，粉髮少女稍稍恢復了嫁到此地以前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樣，我愛羅見狀也放心下來。

    今夜櫻習慣性地看著醫書，我愛羅發現她久久都沒翻一頁，還不時發呆皺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他以為她太累了，便上前抽走她手中的書，藉口讓她為他泡了杯熱牛奶，喝完便關燈讓她上床睡覺。

    可是幾天過去了，他發現妻子還是不時發呆，可當他和她說話，她會立即堆起笑臉回應他，等他一移開視線，便又不掩飾自己的愁眉不展。如此一來一往，我愛羅察覺到了她心中有事，卻不願意對他說。

    他不怎麼了解一般夫妻的相處模式，卻也知道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對象，可是要讓她卸下心防依賴他，似乎還需要一段時間。

    然而比起這事，他更在意她是不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委屈。

    既然她不願意說，他只好靠自己找出答案。

    於是我愛羅開始會抽空到獨立研究所去，名為檢查研究進度，實際上是看看妻子會不會又一臉難過。

    他走進研究所時，粉髮少女正坐在辦公桌前，眼神飄忽，思緒處於游離狀態，並沒察覺到他在靠近。

    櫻身邊的文件多得可以把她圍起來，桌上的紙幾乎寫滿了研究數據，雪白的研究服映得她的臉色更形蒼白。我愛羅眸色不禁微微一沉，正猶豫著該用什麼說詞讓她別太拚了，少女已自言自語起來。

    粉髮少女轉著手中的筆，支著下巴看向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語﹕「如果是靜音師姐，看見這份毒物分析應該會很感興趣吧……」

    說完她重重嘆了口氣，當察覺到自己又消沉了，她舉起手便要敲自己的腦袋瓜，還沒敲下去，纖細的手腕已經被身後的人一把抓住。

    「休息一會吧。」我愛羅鬆開她的手，把椅子一轉，讓她面對自己，也讓她的視線暫時離開那些文件。

    櫻見是我愛羅，不由微微一驚，待聽見他的話，想起自己也總是要他多休息，這會兒倒是角色對調了，本來委頓的臉隨即笑開了，這一笑宛如鮮花初綻般明媚動人，讓多日未見她真心綻笑的我愛羅倍感懷念。

    轉念想到她適才的喃喃自語，他握著椅柄的手不由微微一緊。

    雖說她在木葉長大，想念著那裡的人事再也自然不過，可看見她流露那麼悲傷的神色，他還是感到不忍。

    他邊思考著要怎麼讓她開懷，邊問道﹕「妳在笑什麼？」

    「一直以來，都是我勸我愛羅君多休息的，就像我媽媽囉嗦著爸爸那樣，沒想到會聽到你這麼說。」少女說著說著，似是想到什麼，明朗的笑容忽爾黯了下來。

    少女這麼一說，我愛羅才想到自己也是第一次勸別人去休息。不過即使她沒說，他也察覺到自己越來越在意眼前的女孩，本來把所有人都拒於心房之外的他，並沒有抗拒這分難得的細膩心思，也不忌諱會被她看出這一點，而他把這分陌生的感情歸類為丈夫的必要責任。

    他並沒有忽略碧瞳裡一閃而逝的憂傷，略一思量，總算對她有何心事隱隱有了頭緒。

    「櫻，一起回去吧。」

    櫻聞言不由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問﹕「我愛羅君也要翹班嗎？真難得。」

    「嗯，有一件在意的事情。」我愛羅的視線定在她臉上，淡淡道﹕「明天是可以送信出去的日子，妳也要早點回去給家裡寫信，不是嗎？」

    放在膝上的雙手悄悄緊握成拳，櫻抬頭笑道﹕「……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把衣服換了，我在外面等妳。」

    丟下這句話，我愛羅轉身離去，走了兩步，趁少女沒注意的時候回頭一看，果不其然捕捉到她垂頭喪氣的表情。

    可以更加依賴我的——

    要到什麼時候，他才可以毫無顧忌地對她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