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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夢回

 

東方的天際泛起一層淺淺的魚肚白,木葉在熹微晨光的籠罩下漸露輪廓。本該是萬象更新的美好時刻,空氣裡卻透著一股潮濕的氣息,預示風雨將至。陰冷的風刮在臉上,有種刺骨的痛感。

銀髮男人緩步步出醫院,忽地左眼一陣抽痛,他按住護額下的左眼,視線隨即捕捉到不遠處那抹熟悉的嬌小身影。

在微弱的晨光下,粉髮少女光著雙腳,雙目空洞無神,如同被透明絲線操縱著的木偶,動作僵硬地一步步走近銀髮男人。

她手裡雖然拿著苦無,卻是雙手握柄的生澀之姿,苦無堪堪舉到胸口前,就像個全然不會使武器的小女孩般,神情有些呆滯,嘴上卻一直唸唸有詞﹕「殺了……不要哭……老師……野原琳……」

銀髮男人臉上並無驚訝之色,輕輕扶起護額,露出赤紅的寫輪眼,幾乎在同一時間,粉髮少女雙眸異芒閃爍,猛地抽出苦無便衝向他。

卡卡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似在等待少女靠近,就在少女來到他面前,快要一刀刺下去之際,「噹」的一聲,這一擊已被另一柄苦無擋下。

大和插進兩人之間,猛一用力,透過交擊的苦無迫退了櫻,順勢把銀髮男人護在身後,幾乎是咆哮出聲﹕「卡卡西前輩,你口中的了結就是任由施術者繼續通過操控櫻來傷害你?你要適可而止,就算你讓櫻傷害你一百次,對櫻施術的人也不會解恨的。要是櫻知道了真相,只會更加痛苦﹗」

卡卡西眸光微沉,回想起首次發現粉髮少女被施術的那個晚上,滿臉淚痕的少女衝進上忍宿舍,眼神迷茫,嘴中吐出的夢囈,內容竟然跟他的童年回憶重叠。他想起曾在古籍中讀到的一種幻術,施術者按照被施術者的意願,讓被施術者在夢中感受別人的過去,而代價是完成施術者下達的指令,不然便無法從幻術中解放出來。

就在卡卡西拿下護額露出寫輪眼,意欲為少女解除幻術之際,少女在對上寫輪眼的剎那,眸中殺氣大盛,忽然拔出苦無一刀刺在他身上。

男人對少女毫無防備,而這一擊來勢洶洶,要擋下就勢必會傷到少女,他捨不得傷她,只來得及微微側身不讓她刺中要害。這一刀刺得很深,尚幸被刺的部位並非要害,才不致大量出血。而少女在得手之後隨即昏睡過去,呼吸漸趨平穩——應該是完成了指令,所以無論是被操縱般的狀態,還是攻擊,都停下來了。

這麼看來,古籍所載並沒有錯,只有完成施術者下達的指令,才能破解這種幻術。

一邊冷靜判斷著少女所中之術,他一邊吃力地扶住了差點倒地的少女。從他露出左眼就遭到攻擊來看,那對方所下的指令恐怕便是衝著寫輪眼而來,雖然村裡擁有寫輪眼的不止他一個,但能利用櫻來傷害的,似乎卻只有他這麼一個。而且這個術,看似會對櫻造成傷害,但實際上針對的應該只有他,又或者——卡卡西眸光沉了沉——對方對他甚至他周遭的人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所以,想要他加倍的不好過。

匆匆包紮好傷口,卡卡西看著昏睡過去的櫻,暗暗吁了口氣。幸好櫻被操控時沒有自我意識,也就不會有記憶,她醒來後理應不會記得拿苦無刺他這一段。

恰巧大和來訪,看見昏倒的櫻,地上躺著一柄染血的苦無,以及受傷的卡卡西,就算事實很離譜,但他還是一眼就明了發生過什麼。本來大和想把這事告知綱手,但卡卡西表示自己會處理,對他簡單說明了下情況,再三要求他不能對任何人說出此事,才讓他暗中將櫻送回家裡。

於是才有了那一幕,身處病房的他,以及趴在床邊守著他醒來的少女——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要花費不少力氣來隱瞞,沒想到她竟然絲毫記憶也無,也許是幻術效果,也許是少女心裡一點都不願記得,他都不是很在乎,他也不需要她來內疚擔憂。等傷勢好了,他開始暗中調查是誰對櫻施術,卻沒想到還沒有結果,施術者已經故技重施,也更沒想到……少女竟有那麼深的執念。

但無論如何,他不願她受傷,唯有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來讓她恢復。

連嘆氣的餘裕都沒有,卡卡西的視線落在握著苦無衝向自己的粉髮少女身上,為了護住他,大和已再次與少女纏鬥起來。被操縱著的少女動作不如平常靈敏,但那股非要刺傷卡卡西的執念卻讓她不顧自身安危,如同失去理性的小獸,對大和的攻擊幾乎是不閃不避,只向著目標衝去。

幸得大和及時收回攻勢,才沒有傷害到少女,此刻他終於體會到卡卡西的難處,少女本就有體術功底,再加上力氣驚人,雖然所有動作都是無意識,但要想輕鬆躲開她還真是半分不能含糊。

卡卡西自然也看得出戰況的,他繞開大和的保護圈,左眸忽爾紅芒大盛,在和暖的晨光映照下,那眼睛卻冷冽得不帶一絲溫度,「這是最後一次了。對吧?帶土。」

帶土?本想阻止的大和瞬間愣住。對櫻施術的人是宇智波帶土?他不是在神無毗橋之戰中犧牲了嗎?

卡卡西凝視的那處風景突地被無形的利刃割破,如玻璃碎片般寸寸碎裂,一名身穿黑衣,以螺旋面具掩面的男人從容地步出異空間,快速地掃視了一圈,視線最後定格在卡卡西身上。

宇智波帶土的臉容被面具遮蓋住,只露出一隻赤紅的寫輪眼,大和無法窺見他的表情,可那隻紅眸流露的詭光卻教人不寒而慄。

「十多年沒見還能猜到是我,是你對我的執念太深,還是你太清楚自己心裡不能讓人窺視的過去?」宇智波帶土冷笑著,一步步走近卡卡西,「你應該猜到了吧?這小丫頭到底為何能身中幻術,又是什麼東西才能讓她執著至此?」

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櫻執著至此呢?這個問題在卡卡西心中根本不需要答案,作為陪伴她成長的人,對於她的所念所思,他都再清楚不過了。

「自從你第一次對櫻施術,我的寫輪眼便生出共鳴,但當時我確信你的屍身已經長埋於岩石之下,並沒想到是你。但後來第二次第三次,我聽到了櫻的呢喃,確信她身處幻術中所見的人有琳,我就猜到應該是你了,畢竟,跟琳相關又能使用幻術還想對付我的,就只有你了。」卡卡西平靜地對上那隻帶著深沉恨意的眼眸,沉聲道﹕「即使我再被櫻刺多少刀,琳也不會回來了,你……」

「不能回來又怎樣?」卡卡西的話還沒說完,宇智波帶土已經忍不住高聲嗤笑道,「旗木卡卡西,誰都可以跟我說這句話,唯獨你……你是真的忘記琳死在誰手上了嗎?」

卡卡西眸裡閃過一抹憂傷,道﹕「對不起,帶土。我沒有依約定保護好琳……」

「事到如今,你道歉又有什麼用?別忘了剛剛提醒我徒勞無益的可是你,」再一次冷冷地打斷了卡卡西,宇智波帶土甚至連嗤笑都吝於再給,「為什麼琳死了,你卻還可以活得那麼好,還能重新擁有重要的人,過起了她嚮往卻又永遠得不到的生活?」

是啊,為什麼呢?卡卡西偶爾也會在心底質問自己,無論如何,將手捅進野原琳心臟的是他,憑什麼她只落得一身屍寒,他卻可以懷抱溫暖?

「我會跟你做個了斷,」久久,卡卡西像是下定了決心般淡聲道,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但這件事,跟櫻無關。」

「無關?」宇智波帶土止不住冷笑,目光掃過還在攻擊大和的粉髮少女,頓時變得陰鷙,「如果琳活著,醫療忍術不見得會比她差,說不定如今名震五大國的,正是琳。」

眸光冷了下來,卡卡西雙手凝聚起查克拉,「那我只好用我的方法讓你破解幻術了。」

眼前的男人跟卡卡西記憶中那個開朗溫暖的少年完全是兩個人,在這十多年間,宇智波帶土遭遇到什麼才會變得如此冷酷殘忍,他不得而知,但一味的退讓並不代表他重視過去,容忍他人傷害如今身邊重要之人只會讓他再一次犯錯,甚至失去本該因傷害而更要珍惜的事物,所以,縱使愧疚,如果帶土執意傷害櫻,他只能先好好護住了她,再以己身去承受帶土的恨意。

另一廂,處處避讓之下,大和逐漸失去優勢,無法再阻擋櫻的攻擊,就當櫻衝到卡卡西身後便要一刀刺下去之際,金髮少年從屋頂上一躍而下,當機立斷抓住少女的手腕,少女還是不管不顧地掙扎著,少年環視四周,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

「大和隊長,這是什麼狀況?」

強援終於到來,大和鬆了口氣,暗暗慶幸自己有叫上鳴人待命,「鳴人,櫻被這黑衣男人操縱了。我一個人制不住她,我們一起——」

話還沒說完,金髮少年已一掌劈在少女後頸,少女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金髮少年是行動比思考更快的典型,他接住倒下的少女,才醒悟自己做了什麼,哇哇大叫起來﹕「糟了﹗要是櫻醬醒來,一定會殺了我的﹗」

「鳴人,你快過來幫忙﹗」

鳴人和大和分站卡卡西兩側,卡卡西一擺手,制止了欲攻擊帶土的二人,「這是我和帶土之間的戰鬥,你們不要插手。櫻暫時拜託你們了。」

「卡卡西前輩,你身上的傷……」大和臉有憂色,雖然沒看見帶土出手,但對方懂得如此高深的幻術,還能操控異空間,可見是個強敵,負傷的卡卡西恐怕應付不來。

「卡卡西,這真的是最後——」話未說完,宇智波帶土猛地咳嗽幾聲,濃稠的鮮血從面具下緣狂噴而出。

宇智波帶土重重喘息了幾下,又噴出一口鮮血,當迎上了卡卡西疑惑的目光,不禁有種想笑的衝動﹕「這是過度使用禁術的下場……咳,真可惜,不能繼續折磨你,看你痛苦的表情,也不能親手送你到琳那邊了。」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卡卡西一愣,但他更快地走了過去,「帶土,為什麼?」不惜使用幻術也要一次次讓櫻刺傷他,他真的只是想刺傷他嗎?若是想對決或者了結他,早點過來不就好了?

宇智波帶土搖晃了幾下便倒在地上,那隻外露的眼睛漸漸迷茫,「我……還想跟你再打一場……」

腦海裡閃過一連串的畫面,他和卡卡西在對戰後結起和解之印,波風水門和野原琳站在一旁笑看著他們,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只可惜命運不允許他停留其中。

「卡卡西你說得對,就算再做什麼,琳都不會回來了……」說著,宇智波帶土又重重咳嗽了好幾下,鮮血汨汨流出,一時刺痛了卡卡西的眼睛,可宇智波帶土沒有看向銀髮男人,逐漸垂下的眼簾卻似看見了什麼,既疲憊又逐漸聚出幾分神采,「琳,你來了……」

宇智波帶土的眼眸染上了晨曦溫暖的光芒,然而曇花尚未一現,那隻眼睛已經更快地,永遠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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