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夢魘

 

手術室的燈暗了下來,粉髮少女囑咐護士照顧病人,脫下防菌衣和手套,取過香皂仔細洗手後,習慣性地摸了摸洗手台,卻摸了個空。

她怔了怔,無意識地摸著右手中指那圈明顯的戒痕,對上鏡中蒼白的容顏,眼眸不禁一黯。

那次在病房不歡而散以後,少女強迫自己不再想有關於銀髮男人的一切,即使路過貴賓病房,也是毫不停留。

可這種刻意的忽略非但沒有讓她覺得解氣些,倒讓他溫柔寵溺的眉目在心裡愈發清晰,讓她愈發思念起大手撫過她髮頂時的安心穩定。

她彎身掬起水,狠狠地洗了幾下臉,直到戳到臉微微有些發疼,她才敢再抬起頭,直視那個眼眸裡已找不到迷茫之色的自己。

吁了口氣,她換下白大褂離開了醫院。

每當心中有事,她都習慣上山採藥,山上無邊無際的風光,沁人心脾的清風總能讓她的心境平靜下來。

信步來到她慣常採摘藥草的地方,此處位於木葉後半山腰,良木拔地而起,碧草漫山遍野,放眼盡是一片蒼翠,若是陽光明媚,更如同泛著粼粼淺芒的綠波,尤為生機勃勃。

然而今日卻有一抹灰黑遙遙立於其中,那人一身黑衣,螺旋面具掩住了面容,唯有那隻外露的眼睛分外銳利迫人。

分明是陌生人,卻又莫名讓她有種熟悉之感,甚至有種……對方似乎在等著她接近的感覺。

心突地一跳,少女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這幾天過得好嗎?小丫頭。」

這幾天?少女歛起心神,不動聲色地在掌心凝起了查克拉。這樣的用語,不像是對著初次見面的人說話,但她的的確確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他跟蹤她,或者他認識她的親朋好友。考慮到他特意選在她外出採藥,旁無他人的情景下才現身,毫無疑問這人一定是跟蹤她一段時間了。

「我不記得我們見過面。」高手對決,勝在佔得先機。如今先機已經被他佔了——她沒有發現自己被跟蹤,那麼她就斷斷不能再自毀後路。那麼想著,少女一邊籌謀著應該如何脫身,一邊沉著地循著他的話說下去,以免他發現自己的目的。

面具男卻在剎那間看穿了少女的心思,伸出手指晃了晃,笑道﹕「小丫頭不用緊張,我對妳沒有惡意,還順手幫妳擺脫了一個跟蹤者。再說,雖然有點受傷,但妳忘了我也不是第一次。畢竟人類是比自己想像中要脆弱得多的生物,當承受過於沉重的打擊,超出自己的心理負擔,大腦便會選擇遺忘。」

這人的話有些顛三倒四,但身為醫者的櫻卻聽懂了。除了他以外,還有誰在跟蹤她呢?什麼叫她不是第一次忘了他?他所指的那些打擊,是她承受的?所以她才會忘記了?

——大腦忽地閃過什麼,少女剛剛才從對方身上移開的視線,再一次遲疑又猶豫地對上了他坦然的目光——她第一時間的反應竟然不是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也就是說,她潛意識裡是相信他的﹗

「你是誰?有什麼目的?」越是靠近,櫻便越是感受到從面具男身上傳來的威壓,他眸裡閃著輕鬆笑意,卻難掩身上那股冷酷的氣息。不過正如他所說,她並沒有感受到殺意。

「小丫頭可以叫我阿飛。至於我的目的是什麼……」面具男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喃喃道﹕「用言語很難解釋,也只能這樣了。」

見阿飛無視自己自言自語起來,少女不禁皺了皺眉,忽地眼前一花,下一瞬他已閃身來到她面前,一指輕按在她額上。

一幕幕片段如走馬燈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櫻抱著頭痛苦地呻吟一聲,雙腿一軟便跪倒地上。

一顆晶瑩的汗珠從她臉上滑下,無聲地落在草地上。她重重地喘息著,卻怎麼都擺脫不了適才腦內重現的一切——

原來,她真的見過他。

第一次見面時,他在街頭表演魔術,招手讓她過去,對她這麼說﹕

「小丫頭,我懂得一個術,可以讓妳在夢中感受別人的過去。」

她當然不信,卻又不如自主地想如果有這種術就可以知道更多關於那人的事情。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術?」她笑了笑。

「試試不就知道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指在她額上輕輕一點,笑著跟她揮手道別,「祝妳有個好夢。」

她將之視為街頭藝人的把戲,一笑置之,當晚卻夢到了旗木卡卡西。那個夢有別於平常的夢,所見所聞都清晰得可怕。卡卡西身邊的人,一個個從相架裡活了過來,那讓她意識到面具男所說的在夢裡感受別人的過去並不是假話。孩提時期的卡卡西便承受著她無法想像的痛苦,不管她怎麼喊,他都聽不見,在夢裡她是個只能感受別人痛苦的局外人。

這夢境超出了她的心靈負荷,夢醒後她很自然忘了這一切,直到再次遇上面具男——

「小丫頭,下一個夢境在等著妳呢。」

阿飛帶點惡意地放緩了動作,少女緊握的拳頭不住顫抖,看著眼前的指尖不住放大,她卻沒有揮拳,任由對方的指尖輕印在自己額上。

當晚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以前,少女腦海裡不經意閃過阿飛深邃的黑瞳,那裡面埋藏著種種複雜情緒——寂寞、悲傷、諷刺,還有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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