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即使不曾宣之於口,櫻和我愛羅對於彼此的關係還是有著共識的,就是——互不干涉。

     因此櫻從不對丈夫提出要求,而我愛羅也很有默契地不去干預妻子的生活。

     若說有什麼能夠讓櫻覺得兩人或許還能更有默契些的,大概就是他們都很自覺地在葵面前裝成和諧夫妻——其實,「裝」這個詞還是不太恰當的——至少在少女看來,他們無論是招呼問候還是關心詢問,語氣表情都很自然,哪怕這種自然或許更像是老朋友。

有了上次的經驗,每當紅髮少年回房,葵也會很有眼色地退下。粉髮少女也漸漸習慣睡房裡多了一個人,畢竟比起明著監視自己的葵,紅髮少年的存在讓她感覺更輕鬆自在些。

     是夜,少年推窗欲離去之際,少女出其不意地喚住了他。

     「外頭很冷,你留下來吧。」

     櫻本以為我愛羅晚上不回房是另有安歇的地方,這陣子相處的時間多了,卻察覺到少年的紅色長袍沾了沙塵,想來他該是整晚都待在外頭,風之國夜間溫度低,日子久了他的身體可撐不住。

     大抵是身為人柱力,幼年已遭受各種歧視排擠,我愛羅比常人謹慎敏感,習慣跟別人保持一定距離,即使貴為風影也幾乎事事親躬,要是她不主動提出,他一定不會停下餐風露宿的生活。

     我愛羅緩緩轉頭看向少女,綠眸裡閃過一抹訝色。

     身為新三忍之一,年紀輕輕便名震忍界的春野櫻並不是一般女孩子,卻也實實在在承受著遠嫁他方的壓力,自她嫁到風之國的第一天起,他便感受到她對此地人事的不安和不習慣。他是她的丈夫,也早便有保護她照顧她的覺悟,然而兩人連朋友都談不上,又如何能讓她放心依賴他呢?

     長老曾幾次旁敲側擊問及他夫妻關係如何,他只是避重就輕地回答,起碼在她還在努力適應這一切的時候,他不想成為她其中一個壓力之源。

     兩人正值新婚,少女日間免不了隨他到處應酬,這房間是她唯一能放鬆享受片刻平靜的地方,正正是了解到這一點,如非必要他都不會在此停留,也沒想過她會叫他留下。

     也許是少年的視線難得地膠著在自己臉上,少女這才驚覺這句話沾染了些曖昧色彩,彷彿是某種邀請,語氣頓時急促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

     面對一臉尷尬的少女,少年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半晌才淡聲道﹕「我知道。」

     少女鬆了口氣,接著道﹕「你晚上都沒好好睡吧?這樣會累倒的。日子久了也很容易會被葵瞧出破綻。」

     少年思考片刻,輕輕點頭,看著少女俐落地把棉被鋪在地上,他本欲制止,想了想還是沒說什麼。

     見少年依然站在窗前,似是並未打算就寢,少女坐在床上看著他,有點緊張地揪著懷裡的枕頭,道﹕「那……晚安了。」

     雖然名義上是自己丈夫,但對櫻來說,我愛羅只是個比陌生人熟悉一點點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跟陌生男性同房,難免會感到緊張,不過說也奇怪,她對我愛羅了解不深,卻有種他不會傷害自己的直覺。

     夜深時分,半夢半醒間,櫻睜眼一看,紅髮少年仍然維持著她睡前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似是在凝視著遠方。她察覺到不妥,起身來到少年身後,輕喚道﹕「我愛羅……」

     未有得到少年的回應,她又走到窗邊,見他的視線似是凝結了般落在窗外乾淨的夜色上,身為醫生的她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來,提高了音量再喊了他的名字。

     我愛羅微微一僵,失神的瞳眸轉瞬被警戒的凌厲取代,待看清了身邊的少女,從他身上散發的那股深沉的威壓才稍稍減弱。

     「我愛羅,你怎麼了?」

     對上少女夾雜著疑惑和震驚的眼神,少年略定了定神,淡淡道﹕「我睡著了。」

     睡著了?他都是站著睡覺的?

     少女仔細地端詳著少年的臉色,少年眼底的陰影比一般睡眠不足的人要嚴重得多,從他剛剛的反應看來,他的情緒和心理狀態似乎長期處於不安和不穩定中,這些都是失眠的誘因。他的失眠已經嚴重到睜著眼也能養神的地步,難怪他不用另尋地方睡覺了。

     少女身為醫者,自然意識到少年的失眠症並不容易治好,眉心不自覺地攢起。

     似是意識到少女的在意,少年輕聲道﹕「我習慣了。」

     櫻無法不去猜想,在這句雲淡風輕的「我習慣了」的背後,少年到底經歷了多少不得不被迫習慣痛苦的日子?

越是去想,她雙眉間的皺褶越發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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