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忍耐一下。」

一句低語朦朦朧朧地傳來,不知道是否頭昏腦脹的關係,此刻黑髮少年的聲線帶著一股異樣的溫柔,連懷抱著她的結實雙臂也是小心翼翼的,彷彿捧著一件易碎的寶物。

她的臉靠在少年的胸前,穩健有力的心跳稍稍安撫了她的不安,她含糊地答應一聲,不久便沉沉睡去。

黑髮少年瞥見粉髮少女酣睡的容顏,隨即放輕腳步,生怕會吵醒她。

在寂靜無人的雪地上走了一會,忽地懷裡傳來少女斷斷續續的夢囈﹕「佐助君……眼睛……不要……」

少年腳步微頓,低頭看著少女眉頭緊蹙臉色慘白的模樣,白瞳漸漸漫上幾分陰影,似有深深漩渦,將天地白雪都冰凍其中,凜若寒玉。

忽而一陣輕微的痛呼驚醒了少年,他緊了緊抱住她的手,沉穩而矯健地快速邁開步子,天色漸暗,風雪將至,很快,這裡的一片血污將不復再見,但他心底的殘紅,卻始終鮮明如初。

潑墨似的夜色暈染了天際,柔和的燈火閃爍不停,入夜的小鎮格外寧靜安詳。

寧次帶著櫻到旅店下榻,為了便於照顧失去視力的少女,他只要了一個房間。

他問旅店老闆娘要了退燒藥餵少女服下後,輕手輕腳把她放在床上,溫暖大掌滑過她的臉頰,緩緩往上爬,少女吃了一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驚恐下少女沒有控制住手勁,少年的手腕已被抓出一圈瘀青。他似是感覺不到疼痛,一動不動,直到少女的呼吸平穩下來,才緩緩道﹕「妳的傷口還未癒合,我要檢查一下,再為妳上藥。」

說到這裡,少年不禁輕攏眉心,適才情況危急,他也沒能細察少女一身傷勢。不單在發高燒,膝上的傷口早已血肉模糊,估計她曾無數次摔倒地上,待會要清洗治理時一定劇痛難當。而她手臂上的血痕,該是為了保持清醒自己劃的,還有那雙自始至終緊閉著的眼皮——

他胸口一緊,為什麼他不能在她遭遇到這一切以前找到她呢?

少女沉默不語,並沒有放開少年的手,少年語帶安撫地道﹕「這跟妳為別人治療一樣,沒有醫者會嫌棄傷者的傷口。」

回應少年的是依然是一片靜默,他沒有再說話,只是耐心地等待少女的首肯。半晌少女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些,輕聲道﹕「可以了,寧次君。」

她本想鬆開寧次的手,不料寧次卻輕拍著她的手背,道﹕「要是痛就抓緊我的手。」

少女是木葉頂尖的醫忍,經常擔任照顧別人的角色,即使偶爾受傷,也是自己為自己治療。如今目不能視,渾身是傷,身邊只有說不上熟悉的黑髮少年,她首次體會到在黑暗中任憑別人擺佈有多麼煎熬。

少年淡定的言行稍稍穩定了她的情緒,發燒再加上傷口痛得厲害,使她說不出逞強的話,只是抓住少年的手,任他清洗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儘管他已放輕動作,她還是痛得直喘氣,卻強忍住不喊出聲。

不得已,少年只能說話讓她分神﹕「這小鎮風光不錯,等妳身體好些,我帶妳四處走走。」

少女神色一黯,再美的風光她都無福消受了。

「等妳眼睛好了,可以再回來看看。」寧次邊俐落地上藥邊道﹕「木葉的移植器官手術是五大國中最完善的,只要找到合適的眼睛,很快妳便能重見光明。」

說到醫術的話題,少女暫時忘了痛楚,很自然地回應﹕「綱手師傅一直在做義眼的研究,還沒有取得成果。從死者身上摘取眼睛的移植手術則要講求會否有排斥反應,要找到適合的眼睛並不是一件易事。」

退燒藥漸漸發揮效用,少女的臉上已隱隱浮起倦色,寧次眸光一閃,以閒話家常的口吻道﹕「聽說有日向家的長輩曾被搶去白眼,後來奪回並重新移植,不知這方法是否可行?」

半夢半醒之間,少女答道﹕「假若保存得當,本人的眼睛移植一般不會出現排斥反應……」

那麼,妳的眼睛在哪裡呢?

陷入睡眠前,少女隱約聽見這麼一句話,含糊地回答過後,她便沉沉睡去。

寧次眸光微沉,少女眼皮上的傷口不似是戰鬥中造成的,倒比較像手術後留下的細小創痕,再加上被雲忍問及佐助行蹤時,少女的種種反應,已足夠讓他推敲出她被佐助拐去後的遭遇。

他為熟睡的少女蓋好被子,似許諾般道﹕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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