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之塔

06

當那份薄薄的報告攤在面前，饒是早有預料，卡卡西的眼神還是不自覺凌厲了幾分，下一瞬神色又恢復平靜，曲起手指輕敲著桌面——

來得真不是時候。

靜音頂著六代目身上罕見地散發出的沉凝氣勢，吞了吞口水，盡職地報告﹕「兩位顧問讓六代目盡快抽時間——」

「這事我會處理。」有節奏的咚咚聲頓住，男人俐落地雙手結印，那份報告隨即化為灰燼。他看向微訝的靜音，嗓音平緩地道﹕「我不希望此事流進妳我以外的人耳中。」

靜音答應一聲，卻是滿腹疑惑，關於火影的一切對內對外基本上都採取保密制度，而身為火影助理的櫻和她自己自然不在此限，卡卡西刻意強調此事不能傳進別人耳中，細心一想便知道他針對的保密對象只有一個。

「鳴人如今還在風之國，過幾天他回來了，就讓他立即來見我。」

花了幾十分鐘把今天的工作交代完畢，待靜音退了出去，卡卡西眼眸微微一沉，拿起桌上的咖啡便要喝下，當指腹觸碰到杯身上微涼的溫度，想起少女讓他別總是喝涼掉的咖啡，便又放下杯子。

視線落到空無一物的大手上，他不由想起昨夜溫暖細膩的少女肌膚，彷若一襲輕紗，輕輕就能從指間劃過。

他不由握了握手。昨夜本非他能料，可似乎也非她所願，不過無論如何，他不排斥也不後悔跟她發生更親密的關係。

卡卡西輕輕閉上眼，思緒逐漸抽離飄遠，回到了一年前的冬天——

宇智波佐助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窗外的天際已染上濃重的夜色。第四次忍界大戰結束後，佐助回到木葉接受長達兩個月的治療，直到昨天終於完全恢復。

少年的眼裡似乎少了些許冰冷，更多的是平靜無波，可卡卡西很清楚，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佐助不過把內心的決意藏得更深了，從前就留不住他的木葉，如今也更沒資格去留。

果不其然，佐助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要走了。」

想起下午粉髮少女雀躍地跟他和靜音說今晚約了佐助君一起去煙火大會，還會穿上新的浴衣云云，卡卡西暗嘆口氣道﹕「櫻知道你要走了嗎？」

「剛剛已跟她道別了……」少年頓了頓，嗓音難得溫和了幾分﹕「珍重。」

卡卡西點點頭，待少年離去，便起身離開辦公室。

佐助在木葉養傷期間，櫻一直在旁照料，如今要目送少年離去，那丫頭一定哭慘了吧？

才步出走廊便遇上靜音，卡卡西向她問及粉髮少女的行蹤，靜音笑著說﹕「櫻跟井野看煙火去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她穿起浴衣可漂亮了，連我都差點看呆了。」

卡卡西搖頭失笑，女大十八變？明明就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

一朵朵暗紅的花在天際綻放開來，光彩奪目，燦若春華，可再爛漫也不過一瞬璀璨，便如流星劃過般不留痕跡，轉眼被黑夜吞沒。

彷彿少女的初戀。

銀髮男人素來善於追蹤，再加上深悉少女的行事習慣，不費吹灰之力便在人山人海之中找到了她。

粉髮少女背對著他，仰首看著天空中璀璨的美景，她身邊的金髮少女正急急地說話，眸裡難掩擔憂。

「……妳這些天以來那麼用心照顧他，他說走便走，也太沒良心了﹗」

彼時的卡卡西倚在樹後，只聽見井野憤懣交加的聲音咬牙切齒地傳來。這架勢，要是讓這位好閨蜜知道日後卡卡西會把櫻吃乾抹淨，是指著他臭罵一頓，還是讓他負起責任來呢？不過想來男人絲毫不會放在心上，反而有些忍不住心馳神往。

粉髮少女側身面對好友，從卡卡西的角度看去，微亮的燈光柔柔灑下，深紅浴衣襯托出女性纖柔婉約的曲線，那張臉龐乾乾淨淨，他凝神細看，並沒發現淚跡。

她眸裡並非沒有難過，卻還是笑了笑﹕「這次能好好道別也不錯，總算不留遺憾了。佐助君有他想做的事，我也一樣，因此他選擇離去，我選擇留下，畢竟……我們都長大了。」

五光十色的煙火爭相在天上炫耀著各自的絢爛，轟隆聲不絕於耳，然而卡卡西卻一無所覺，他的心尖彷彿被誰用力揪了一下，有點酸有點痛，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總想讓他的小姑娘快些長大，可真的看到她成長的這一天，他卻比她更不好受了。

道不清此刻的心情是驕傲還是不捨，面罩下的唇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他的小姑娘——

這稱呼意外地誘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