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宴會進行到一半,跟雷影賭博輸掉整整半年薪水的綱手已然醉得東歪西倒,寧次不知該歎息她的酒量還是該慶幸她及時醉倒可以少輸幾百兩。綱手對於妻子來說可是相當於母親的存在,那讓寧次對她不僅僅是出於對上司的尊敬,更多了幾分愛戴和關懷,總會在她快要輸掉整副身家時巧妙地控制添酒的份量,讓她早點倒下以免下不來台。他駕輕就熟地送綱手回房後,跟佐助道晚安後便各自回房間休息。

 

        月光如流水般傾瀉而下,整個後院籠罩在一片柔美的光輝中,一股似曾相識的芬芳清香飄蕩在空氣中,引得寧次止步。

 

        一大片顏色各異的鮮花在月光下靜靜地綻放,這花乍一看跟薔薇甚為相似,對花卉純屬門外漢的寧次卻唯一不會錯認它。

 

        月季,他第一次也是至今為止唯一一次收過的花。

 

微風吹過,幾片粉嫩的花瓣在風中飛舞,絢麗多姿,寧次淺淡的眸色漸漸轉深,似是比水漾的夜色更加柔和,思緒陷入久遠的回憶之中——

 

四戰結束以後,木葉醫院的床位供不應求,傷勢不輕也不重的日向寧次被分配到一個雙人病房之中,同房的病友是大多數木葉忍者敬而遠之的對象,但寧次並不排斥這病友,甚至有點慶幸同房的是寡言的宇智波佐助。

 

平常專注於家族內鬥,忍界大戰期間更是忙得足不沾地,這次受傷住院可說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寧次也放鬆心情當作是難得的休假,拿起一本幾年前便想讀的書,細細地品味起來。

 

兩人進病房時點頭招呼過後便極有默契的沉默不語,佐助一直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寧次則是專注地看書,病房彷彿成了吵雜醫院裡的異空間,安靜得不可思議。

 

然而某人的到來,卻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佐助君,要喝水嗎?」

 

「佐助君,這是我做的便當。」

 

「佐助君,我帶了鮮花來,等會幫你換花哦。」

 

粉髮少女並不在意隔壁床的寧次有否聽見她和佐助之間的對話,或者該說她眼裡就只有宇智波佐助的存在。寧次漸漸習慣了粉髮少女對同房病友的噓寒問暖,有些過於濃郁的花香,甚至是偶爾傳來的鍋碗撞擊的聲音,這對於一直習慣於在寧靜空間裡看書的寧次來說是難得的轉變。

 

寧次對粉髮少女的印象大多來自隊友小李的陳述——櫻小姐最漂亮最溫柔最能幹了。他習慣性的避開了需要情感的主觀判斷,漂亮溫柔與否見人見智,能幹這項倒是實至名歸的。

 

粉髮少女蹤橫戰場之上,那份自信與勇氣更勝男兒,年紀輕輕便已是木葉最出色的醫忍之一,毫無疑問她是同期裡最優秀的女忍者。可是寧次看著此時此刻在佐助面前時而羞澀時而喜悅的春野櫻,卻彷彿再次看見那個在村口哭著向鳴人提出一生請求的愛哭女孩。

 

少女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換來的只有佐助冷淡的單字回應,她卻沒有放棄,天天送花送便當,臉上總是掛著開懷的笑。

 

寧次無意偷聽別人的隱私,但在這距離之下,即使目不斜視,他還是輕易從女孩的聲音中讀出她的情緒和想法。

 

真是個容易看穿的女孩。

 

他邊輕輕翻著書頁,邊在心中冷靜地評語。

 

幾天後,少女滿足的笑靨在推門的剎那垮下,碧色的清澄瞳眸更染上了幾分失落的陰影。

 

宇智波佐助早上出院了,卻沒有告訴她。

 

粉髮少女的手還放在門把上,另一手拿著一束簇新的花,看著那張空蕩蕩的病床,一時間愣在當場,進退兩難。

 

她咬著唇忍住不讓眼角的淚滑下,握著花束的手輕輕顫抖。當模糊的視線找到病床旁邊的垃圾箱,她果斷地推門走過去——

 

「可以給我嗎?」

 

「誒?」少女腳步一頓,錯愕地抬頭。

 

「那束花可以給我嗎?」寧次放下手中的書,視線對上少女,平靜地重覆了一遍。

 

「可是……這是送給佐助君的。」少女又是一愣。

 

「就這樣丟掉太可惜了。」這束花如是,少女的心情也如是。

 

心情欠佳的少女沒有跟平日一樣對少年禮貌地問候,也失去了跟少年糾纏的耐心,她低著頭滿臉羞恥的通紅,忍著眼中飽含的淚水,將那束花交到少年手中,便立即轉身離開病房,關上門時恰恰聽到那句淡淡的謝謝。

 

日向寧次端著那束花,望著花瓣上沾染上的剛剛女孩滴落的淚珠,第一次感受到了戀愛的苦澀與情感的真切。

 

        佐助出院後,粉髮少女理所當然地沒有再來雙人病房,寧次也得以安靜地看書。

 

花瓶裡的紫青花朵從開得正好到慢慢枯萎,繼佐助之後,也到了寧次出院的日子。

 

寧次換好衣服正欲離開,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衝進來的粉髮少女抹著額上的汗,臉上露出一抹笑。

 

「還好趕上了﹗」

 

寧次有些疑惑地看著少女燦爛的笑靨,少女已遞出手中那束粉色的花。

 

寧次接過那束花,察覺到那跟她每天送給佐助的花不同,指尖輕輕摩挲著花瓣柔軟的邊緣,「這花跟妳平日裡送的並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嘛﹗送給佐助的是桔梗。這是月季,跟日向隊長比較相配。」

 

送花還這麼講究?他可是連桔梗月季都分不清。

 

「桔梗的花語是冷傲、堅強、不畏寒,正好送給佐助。而粉色月季的花語是優雅、高貴、感謝,比較適合日向隊長,也正好向你道謝。」她指的是上次他收下花為她解圍的事。

 

優雅,高貴……這是她眼裡的日向寧次?

 

說完她笑著向寧次揮了揮手道﹕「我去工作了。日向隊長,恭喜你出院哦。」

 

目送那抹纖細的身影漸漸遠離,寧次不知該因為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花而開心,還是因送花的人兒如此大大方方毫不扭捏而懊惱。

 

寧次細看著那束跟少女髮色一樣的嬌花,忍不住湊上鼻子聞了聞它們,一股清香直沁心脾,跟前幾日病房內滿室桔梗花香的濃郁帶來的些許不適完全不同,那舒暢的感覺就像飲了一杯甘冽的清酒。

 

那之後,寧次偶爾在書店看到一本關於花的書,腦中第一刻想起了那束花,便不由自主地翻看起這本自己從不感興趣的書來,才知曉那天少女所說的粉色月季的花語還欠了一樣——

 

初戀。

arrow
arrow

    tam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