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睜眼的時候,天空是一片死氣沉沉的鐵灰色。

 

    男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提醒著他一個事實——

 

    他還活著。

 

    頭沉沉的,卻無礙於他回想昨夜發生的一切。他撐起失血過多的身軀,無視一地狼藉,從其中一具屍體旁的忍具包中找出療傷的藥物。

 

    衣服與身上數不清的傷口黏成一塊,男人一把扯下衣服,鮮紅的血隨即從裂開的傷口中迸出。有些皮肉甚至翻捲了出來,他卻連眼都沒眨一下,好似痛覺連同排出體外的血一起喪失了。

 

    他面無表情地處理身上的傷口,直到血止住了,才起身走到金髮少年身邊,輕輕扶起他。少年胸口處破開了一個大洞,那雙原來閃閃發亮,總是筆直地迎視他的藍眼睛已變成死灰色,表情仍停留在死前的驚恐和悲傷裡。男人閉了閉眸,為少年合上眼睛。

 

    放下少年起身張望,腥味濃烈催人欲嘔,斷肢殘骨橫七豎八,熟悉的面孔下堆砌著扭曲怪異的姿態,一地暗紅早已乾涸。

 

世界彷彿在這一瞬變得渺小可怖。

 

男人沒有多想,點起火把隨意一拋,無數屍體頃刻被大火吞沒,煙灰漫天,濁氣難聞,但男人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站立著,認真穆肅的神情看不出心思,唯有映在他臉上的焰光,如嗜血般刺目鮮紅。

 

 

01

 

    寂夜無月,粉髮少女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自昨夜起她便心神不寧,隱隱感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使她越發思念如今身在外地的二人。

   

    一陣涼風伴著花香鑽進鼻端,卻不聞一絲聲響,少女心頭一凜,仍然閉著眼,飛快的去取被子下的苦無,奈何對方更快制住她的右手,連帶捂住她微張的嘴巴。

 

    那人所用的力度恰到好處,既能完全壓制她,卻又不會弄痛她。櫻有點疑惑的睜眼,看見在黑暗中泛起淡淡光芒的銀髮,不禁呆住了。

 

    「一段時間沒見面,妳就是這樣歡迎老師的?」

 

    瞧見少女又驚又喜的表情,銀髮男人臉上神色未變,只是揉了揉她的髮,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才放開了她。

 

    「笨蛋老師,人家還以為是哪來的色狼呢﹗」雖是一副不滿的口吻,她臉上卻堆滿笑意。

 

    少女姿態自然的坐在床上,下半身被埋在被子裡。蓬鬆的髮有些散亂,帶點嬌嗔的可愛笑容讓卡卡西終於有了回家的真實感。似乎就這樣看著她,他便可暫時自昨夜的可怖騷亂裡抽身。

 

    視線很故意的在少女身上掃了一圈,他挑了挑眉,「放心,我保證這件小熊睡衣足以嚇跑一打色狼。」

 

    「小熊很可愛的嘛﹗」少女噘了噘唇,「老師,可擔心死我了。你和鳴人一去就是十數天,我還以為……鳴人呢?」

 

    卡卡西摸了摸少女的頭,「我和鳴人上路後不久便收到通知,說有一個機密任務要交給鳴人處理,短期內他也不能回來了。」

 

    櫻吁了口氣,「平安無事就好了。」伸手想拉對方,可還沒碰到他手腕便感覺微微一抖,她臉色微變,一把拉開銀髮男人的白色披風,那身被鮮血染紅了的破爛衣服嚇了她一跳。

 

    少女蒼白的臉色讓卡卡西有些不忍,「衣服上的血,不全是我的。」男人越壓越低的嗓音迴盪在夜風中,似乎染上了一股朦朧的悲傷。

 

    聽到那上面不全是他的血,少女緊攏的眉頭並沒有鬆開,撇除這件「血衣」,即便不是醫忍,看到這些血肉模糊的傷處,也可以輕易判斷出他經歷了一場生死惡鬥。

 

    澄澈的碧眸裡滿是自責與不捨,櫻幫卡卡西脫下披風,嘆道﹕「早知道那些暗部如此難應付,我應該跟你們一起——」

 

    話還沒說完,卡卡西已經搖頭淺笑,不由分說地打斷她﹕「要是妳也受傷,誰幫老師治療?」分明是玩笑的語氣,半垂的黑瞳裡卻毫無笑意。

 

    櫻手上蓄滿溫暖的查克拉,專注地治療著男人身上的傷處,但卡卡西只凝視著窗外墨色的天際,似是心不在焉。

 

    櫻自然是了解自家老師的,但經歷過那麼一場惡戰,就算任性如她也曉得什麼是避而不談,稍微給他治療了下,她便翻出繃帶給他包紮,吱吱喳喳地說起這十幾天來的各種瑣碎小事。

 

「老師,你不在的時候,帕克喜歡上隔壁的小忍犬,那小忍犬說比較喜歡毛色漂亮的狗,於是帕克一天洗好幾次澡,掉了一堆毛,害牠都不敢出門了﹗還有,師傅她又刷新紀錄了,在賭場連輸了三十局……」

 

「就沒有發生什麼好事麼?」耳邊是她開朗的笑聲,鼻端裡滿是她那讓人安心的氣味,面罩下緊抿的唇不由一鬆,「櫻,我……」

 

「有啊﹗」少女臉上綻出兩朵淺淺的紅雲,朝卡卡西一笑,「我希望老師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幾天前佐助君跟我告白,我們正式交往了。」

 

從未覺得她的笑容如此刺眼,彷彿失去了所有堅持下去的力氣,卡卡西整個人向前傾,靠在櫻身上,並沒有讓她瞧見自己的表情。

 

「老師,傷口很痛麼?」櫻慌張地扶住卡卡西,手腕忽地被握住,有些疼,甚至感覺到男人在顫抖。

 

卡卡西沒有說話,但沉重的喘息卻讓櫻連心都有些揪了起來。

 

窗外的星光黯淡下來,漆黑的夜色漸漸張開了爪牙,悄然籠罩住整個木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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