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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助緊握住小櫻冰涼的小手,深深凝視著那張蒼白的小臉,黑眸裡盡是不掩飾的憂心。

     即便在睡夢中,她雙眉仍是緊皺著,輕喃著囈語。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化?何以他竟然一無所知?

     見她的眼皮微微顫動,似是快要醒來,佐助收起憂慮的表情,神色冷靜地對上她茫然的視線。「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要我叫香磷來嗎?」

     「不要﹗我沒事,不要叫香磷來﹗」小櫻猛地坐起,一臉激動地喊道。

     「乖,放鬆,妳說不叫就不叫。」佐助將小櫻摟進懷中,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在她耳邊輕哄﹕「沒事的,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

     半晌小櫻終於平靜下來,緩緩閉上眼,沙啞地道﹕「佐助君,我們分手吧﹗」趁著還有勇氣,她要把一切都斷得乾乾淨淨,不然這樣下去,她怕再也說不出「分手」這兩個字。

     她就像站在崖壁面前,跟萬丈深淵只有一線之隔,明明心裡吶喊著要擁抱他,眼前卻只有放手一途,不然便是同歸於盡的結局。

     怎麼能把他帶進死地呢?

     「這事遲點再說。妳太虛弱了,現在最需要的是進食和休息。」他首次沒有一口拒絕她的分手請求,只是淡淡地提醒她得注意身體。

     她不支倒下的畫面帶給他強大的衝擊,讓他深深明白到要使他們的關係回到從前,絕不能操之過急,要給她更多時間思考適應,逼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儘管心中再急,他還是拿出最大的耐性,只因他再也不允許自己傷了她。

     「我不餓。」她想也不想就搖頭。

     「不餓也要吃,妳兩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會弄壞身體的。」他什麼都可以依她,但事關她的健康,他怎麼都不會讓步。

     「我說不吃就是不吃。」不知為何,每當跟佐助作對,她低落的心情便會莫名地轉好。反正她就是這麼任性,討厭她吧﹗這樣她說分手的時候,他就不會再拒絕了。

     佐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的離開了房間。

     小櫻愣住,作了這麼久的戲,總算是達到目的了。可是……她為何沒有半點解脫的感覺,心反而更痛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把含著戲謔笑意的低沉男聲忽地響起——

     「妳在發什麼呆?」

     小櫻一驚,抬頭望去,只見佐助那雙漂亮的唇噙著笑意,捧著一碗熱騰騰的稀粥坐到床邊。

     不曉得是被他的去而復返,還是這抹好看得罪惡的笑容所害,她的小心肝砰砰亂跳起來。

     「張嘴。」

     意亂情迷之下,小櫻不疑有他,依言張嘴,當味蕾接觸到熱騰騰的粥,不單是舌頭,彷彿連心都暖了起來。

     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驚訝地叫﹕「你在幹什麼?」

     「看也知道,我在餵妳吃粥。」佐助又是一笑,誘哄道﹕「來,張嘴。」

小櫻又是一怔,再次乖乖地將稀粥吞下。

     佐助玩味地凝視著小櫻的傻相,心中暗笑。他早就發現這丫頭對他的笑容最沒抵抗力,只要他一笑,她就會傻傻地盯著他看,腦袋也會化成一團漿糊,連說話也沒邏輯可言。看來她對他的笑容還是很沒輒,這發現讓他的心情稍稍好轉。

     沒有別的事比讓她乖乖吃東西更重要,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以往最不屑做的——犧牲色相。

     「乖,張嘴。」

     第N次被誘得吞下口中的粥,小櫻終於發覺不妥,惱羞成怒地道﹕「我說我不吃,你耳朵有問題啊?」看著他手中那碗只剩下一半的粥,她不管怎麼回想,都想不起另外一半是怎樣吃掉的。

     「太燙了?」將她的惱怒視為貓咪的傲嬌反應,佐助舀起一匙粥,細心地吹涼,送到她唇邊,微笑道﹕「張嘴。」

     這次她沒有依言張嘴,雙眸慢慢的染上了紅絲,一滴淚珠猝不及防的落下,混和在稀粥裡,激起微小的漣漪。

     他猛地一驚,緊緊地抱住她,「哪兒不舒服了?」

     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男性氣息,聽著那令她安心的低沉嗓音,她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從沒想過有一天,冷酷的佐助會溫柔地餵她吃粥,好像她是他最重要的寶貝一樣。他寵她寵得離譜,彷彿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摘下來送她。這樣的佐助,教她怎麼捨得推開?

     「佐助君,別對我這麼好,好嗎?」小櫻泣不成聲地道。

     「我想不到有什麼理由不對妳好。要不妳告訴我,我再考慮考慮。」

     你對我這麼好,叫我怎麼離開你?小櫻不答,只是垂淚。

     「妳怎麼變得這麼愛哭?從前那個堅強勇敢的春野櫻跑哪兒去了?」佐助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這半碗粥先欠著,不過明天要雙倍奉還。」

     見她還在哭,他又嘆了口氣,低聲道﹕「可不可以答應我,多珍惜自己的身體?妳只顧著哭,不休息不吃東西,傷勢一定好不了。」

     「我不在乎……」小櫻抽抽噎噎地道。

     「可是我在乎。」佐助低頭抵著她的額,不再掩飾他的憂慮。「記著,我比妳更在乎妳自己,別再說妳不在乎這種話,我會生氣的。」

     要是數天前聽到佐助這樣說,小櫻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現在,她只覺得悲哀。這已不單是鼬的生死,或是她被迫離開佐助的問題。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好不容易學會如何接受別人的愛,如何愛人的佐助若被她傷害了,還能再愛嗎?

     她寧可他有香磷陪著,也不想他餘生只能一個人過……

     佐助有節奏地輕拍小櫻的粉背,不久哭累了的她已昏昏欲睡。

     在她快睡著的時候,佐助眸中的溫柔驟逝,俊臉覆上了千年冰雪。

     他得先處理一件事。

     「小櫻,先別睡。」黑眸冷得嚇人,他的語調卻是不相襯的溫柔。「記不記得是誰傷了妳?」

     「記得……是特魯尼……」小櫻眼皮重重的,大大的眼睜不開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他是誰?」佐助將小櫻輕放在床上,把被子掖好。

     小櫻清醒時總在迴避這問題,總算讓他逮到機會了。

     「暗部……」說完,小櫻終於敵不過睡意,沉沉睡去。

     眸中銳光一閃即逝,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柔聲道﹕「好好睡一覺,我很快便會回來。」他找來重吾,命他照顧小櫻,便連夜離開基地。

     佐助的嘴角掀起一抹冷狠的笑,喃喃道﹕「特魯尼,這名字我記住了。動了我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當小櫻醒來,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

     哭了一整夜的她只覺頭痛欲裂,幾乎就在她醒來的同時,一陣輕巧的敲門聲響起。

     「小櫻小姐,我是重吾。可以進來嗎?」

     「請進。」她勉強坐起身,重吾見狀制止道﹕「小櫻小姐躺著就好了。」

     她的身體本就虛弱,再加上頭痛得要命,也沒多說什麼客氣話,便無力地躺回床上。

     「佐助說小櫻小姐起來會頭痛,又說妳不喜歡吃藥,特地叫我拿毛巾讓妳熱敷一下。」重吾將手中的托盤放下,拿起熱騰騰的毛巾敷在小櫻額上,動作既細心又謹慎,並沒有碰到她的肌膚。

     想不到佐助還記得她討厭吃藥,記得有一次出任務受傷,她不愛吃藥這件事,被鳴人和卡卡西取笑了好久,當時佐助沒有說話。到了深夜她的傷口痛得厲害,佐助默默的遞藥丸給她,那是她吃過唯一一顆甜的藥丸。

     「謝謝你。那他……」小櫻猶豫了下,還是沒問下去。

     重吾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溫和地道﹕「佐助說有事要辦,還特地交代要對小櫻小姐說,他不會有危險,叫妳不用擔心。」

     小櫻臉上一紅,想不到自己的心事早被佐助看穿了。

     「佐助從來沒有交代自己行蹤的習慣,更不用說叫人別擔心。他破例說了這麼多,都是為了讓妳安心。」

     當溫熱的毛巾碰觸到肌膚,那舒適的感覺讓小櫻眼眶一紅,心裡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佐助看似對任何人事都漠不關心,實則心細如髮。當他在意一個人的時候,一定會將她從頭到腳都照顧妥當。他總是做的比說的多,讓人感覺很踏實。他見她哭了一夜,想到她起來會頭痛,特地叫重吾來照顧她。她的心甜滋滋的,這比什麼頭痛藥都有效,她的頭已經不痛了。

     這是第一次,他對她說不用擔心,這句話比任何情話都更有意義。不管日後如何,她都會永遠記住這句話。

     「妳和佐助吵架了?雖然我不知道佐助做錯了什麼,可是我覺得他已在盡力彌補。可以請妳原諒他嗎?」

     什麼原諒?她壓根兒沒怪過他。佐助一直在為他們的未來努力,她除了推開他以外,又做了些什麼?

     小櫻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碧眸裡閃著自信的光芒。

     哭哭啼啼不是她的作風,她必須信任佐助。等佐助回來,她就告訴他這一切,再一起想辦法解決。

     就在她下定決心的同時,水月一陣風似的衝進房間,緊張地對重吾說﹕「糟了﹗鼬忽然發起高燒來,香磷在照看著。」

     「我去看看。」重吾起身,神色凝重地道﹕「水月,你先想辦法通知佐助。」

     「重吾,請讓我一起去。」小櫻的心跳失速,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重吾帶著小櫻來到鼬的房間,只見鼬無力的躺在床上,重重地喘著氣,臉上現出一抹不尋常的紅暈。

     「鼬大哥,你怎麼了?」小櫻擔憂地問。

     「放心,沒事的……」鼬微微一笑,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沉靜如水。

     話未說完,鼬重咳幾聲,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臉色蒼白得嚇人,好似下一刻便會倒下。

     小櫻看著鼬指間那抹刺目的猩紅,在他背部輕拍著的小手不自禁抖了起來,這麼大的失血量要是換作普通人,只怕早已昏死過去。

     驚惶過後,她矛盾地鬆了口氣,還好佐助不在。看到鼬這樣子,連她都難過得想哭,要是被佐助看到這情景,他鐵定會比她更難受。

     「香磷,鼬先生的病怎麼了?」重吾一臉凝重地問。

     「恐怕沒救了。」香磷的視線落在小櫻身上,漫不在乎地道。

     這句話分明是警告,小櫻的眸裡閃過一抹怒光,果然這次鼬的「病發」,全是香磷在搗鬼。

     「鼬大哥,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你的病很快便會好。」

     「沒事,倒是妳還好嗎?」鼬若無其事地抹去嘴角的血,看著表情僵硬的小櫻,輕聲說道。

     「我沒事。」小櫻回鼬一笑,起身淡淡地道﹕「香磷,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鼬看著兩女步出房間,深邃的黑眸浮起一抹深思之色。

     「妳沒有給鼬大哥解藥?為什麼要這麼做?」小櫻怒氣沖沖地道。

     「昨晚的事妳作何解釋?」香磷冷冷地道﹕「我說過再讓我見到你們抱在一起,我一定會讓妳後悔的﹗」

     小櫻猛的一震,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來。

     「信不信我可以立即要了鼬的命?讓佐助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趁佐助不在,妳也該離開這兒了。」

     小櫻渾身冰寒,如墮冰窟。

     她還能不信嗎?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彷彿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怎麼她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賭贏這一局,贏回佐助?

     「我這就走。」明明是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卻彷彿隔著一層膜,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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