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憶篇()      逼婚

 

        啪啪啪——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夜半時分響起,佐井打開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嘴唇已被來人堵住。

   小櫻緊緊抱住佐井,彷彿瀕死之人抓住身邊最後一根稻草,冰涼的唇瓣不住廝磨著他的唇。她吻得那麼絕望而無助,彷彿這不是一個吻,而是在發洩幾近將她逼瘋的痛。

   相對於小櫻的激動,佐井在發現她的不對勁後,眼神瞬間由錯愕轉為冷靜,一把關上門,抓住她胳膊將她推開。下一刻她再度撲前吻住他,他暗嘆口氣,別開臉避開她的唇,將她抱住,沒有弄痛她,卻讓她沒辦法抵抗。他在她耳邊柔聲道﹕「沒事了。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有我在。」

   他溫柔的耳語像是魔咒,奇蹟地撫平了她幾近崩潰的情緒,原來痛得快要裂開的胸口也不痛了。

她偎在他胸前,任由脆弱的淚水落下,他只是抱住她,輕撫著她的髮,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淚顏,一遍又一遍地道﹕「對不起……對不起……」

在這世上她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佐井,而她竟然背叛了他﹗

她放任自己迷失在佐助的吻之中,當佐助說「嫁給我」的時候,她竟有剎那的動搖,即使只有一剎那,她也不能原諒自己。

她對佐井的感情,也許沒有如少女時代對佐助那樣的激烈,那樣的執著,那樣的深刻。但在要求佐井一輩子待在她身邊的剎那,她已暗暗決定同樣要以一生回報他,即使不能給他百份百的愛情,也要給他百分百的忠誠。

在她最痛苦無助的時候,助她重新站起來的人是佐井。只要有他在,她就會感到無比安全平靜。她無時無刻都感到自己是被他全心全意珍惜著的,也許這種細水長流的感情才是她的歸屬。如果她是小鳥,他就是讓她安心棲息的大樹。他是她生命裡最溫暖的存在,他給她的又何止是愛情?

「別說了,我原諒妳了。」佐井伸手捂住小櫻的嘴,眼神溫柔如水。

她怔怔地看著他,豆大的眼淚滾滾而下,哽咽道﹕「你要是知道……你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對不起……對不起……」要說多少遍對不起,佐井才會原諒她?只要他肯原諒她,不管多少遍她都會說的。

「好了好了。我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他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大致猜到了。我接受妳的道歉,妳沒受傷就好,這事以後別再提了。」夜半三更跑來他家,嘴唇又紅腫不堪,見她的衣衫尚算整齊,一顆提著的心才稍微放下。當她開口道歉,他便猜到事情的大概。

她的唇抖得厲害,看著他的眼神滿是愧疚。「你……真的願意原諒我?」

「聽起來,妳好像不想讓我原諒妳。」他微笑反問。

她猛搖著頭,像是怕他反悔似的緊緊抱住他,道﹕「可是我和佐助……你不介意嗎?」

「說完全不介意就是騙妳的。但妳在難過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那就夠了。而且妳哭了,我無法生妳的氣。」

「佐井,你真的沒有騙我?」她把頭埋在他胸前,悶聲道。

「我每說一句,妳就問一句『真的嗎?』,這樣很打擊我。在妳眼裡我就這麼沒信用?看來我得檢討一下。」他淡笑道。

「不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你變得好難捉摸,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很多事情,像是你當上暗部部長,你哥哥生病的事,你都沒告訴我。」她是他最親近的人,為什麼關於他的事情,她還得旁敲側擊才能知道?

「對不起讓妳不安了。不告訴妳那些事,只是不想讓妳擔憂。」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神對上他的,柔聲道﹕「以後只要妳問了,我一定會說的。這樣好嗎?」

小櫻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次決堤,為了她,他總是願意一再縱容遷就,她好像永遠也摸不到他的底限在那裡。

「噓,別哭了。」他輕柔地拭去她的淚。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泣不成聲地道。

「因為我喜歡妳。」他輕嘆口氣,這是哪門子的問題?他不是早就表白過了?

「我們的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會不會以為我是因為你長得像佐助,才會跟你在一起?」在兩人交往的初期,她一直很怕他誤會她。

「我有必要這麼小看自己嗎?」他苦笑,輕敲了下她的頭以示懲罰。「妳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有什麼問題快點問,問完就給我乖乖睡覺去。」

「我還要問……」

這一夜下來,佐井深深體會到女人咶噪起來有多可怕,即使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小櫻也是一樣。她一直問一直問,他搞不懂她為何會有這麼多問題,直到天快放亮,他才成功將她哄睡去。

當暖暖的陽光灑進屋裡,小櫻睜開沉重的眼簾,首次在佐井的房間裡迎接早晨的到來。

她想不起自己是何時睡去的,想來該是佐井將她抱進房間裡的。

昨晚她問了很多從前不敢問的事,佐井全都給予答覆,隱伏在心裡的不安徹底消散。她感到自己比從前更信任他,更喜歡他了。

佐助已經回去了吧?這樣也好,她不能再見他了。

碧眸染上一抹傷感,抬眼的剎那,她呆住了。

牆上掛著一幅幅她的肖像,每幅肖像的表情都是不同的,有開心的、俏皮的、溫柔的、憤怒的……還有許許多多連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表情。

她纖細的指尖輕劃過肖像的表面,碧眸茫然地看著那張巧笑倩兮的臉,她有這麼美嗎?

「醜女,妳醒來了。」

一把溫和的男聲響起,小櫻對站在門外的佐井笑著道了聲早,指著畫中笑得燦爛的自己,道﹕「這個可以給我嗎?」她要將這幅畫秀給鳴人看,讓他看清楚她是個多麼漂亮的美女。

「不。」

小櫻傻住,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畢竟她從未在佐井口中聽到過這個不字。

看著那張微笑的臉,以及明示她放下那幅畫的認真眼神,她不解地問﹕「為什麼不行?」

「這是我的。」他溫柔地笑了,「溫柔」地奪回她手中的畫。

「你有這麼多幅,給我一幅也不行嗎?」小櫻咬牙道。

「不行。」他一字一頓地道。

「小氣鬼﹗」她不悅地道。

女人果然是慣不得的,當男人習慣了事事容讓,只要稍有不如意,她便會大發脾氣。

「我的畫只送給我的妻子。」黑眸柔和一如墨色的絲綢,玩笑的嗓音聽起來認真無比。

她臉上一紅,佯怒道﹕「我不要了。」

「那我送別人去了,妳可別後悔……」

溫馨的早晨在笑語中渡過,此刻小櫻以為這輩子都會跟佐井在一起,做夢也想不到三天後她的世界便會徹底崩潰。

 

 

      佐助離去後,木葉的陽光依舊溫暖如春,小櫻卻覺得心涼涼的,感染不到半分暖意。每當路過了無生氣的宇智波大宅,小櫻的心都會狠狠地抽搐。

      如何才能斬斷對他的思念?明知不該想他,她的心還是不受控制,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在宇智波大宅與他共渡的六天,想起他如狂風暴雨般的吻,想起他如火般熾熱的眼神……

      她用力拍了拍雙頰,似想藉這動作拍走腦中的身影。

      她和佐助都重回自身的生活軌道,這次是真的完了。有佐井在身邊,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她一定能恢復過來的。

      她每天都會推開火影辦公室的門,那是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她從未想過在門的另一面等待著她的會是個萬劫不復的地獄——

      推開門的剎那,她徹底僵住,幾乎忘了呼吸。

      坐在師傅對面,背對住她的背影,縱是化成飛灰她都不會錯認,因為她曾目送這個背影在視線裡一點一點地消失。

      「小櫻過來,師傅有話對妳說。」綱手雙手托著下頷,表面一如往常般沉穩,如非小櫻因驚愕而失去冷靜的判斷力,一定可以看出綱手眼裡的不捨和愧疚。

      小櫻渾身僵硬,無法壓下那陣忽然從心底翻攪而出的不祥預感。

      她深吸口氣,好不容易挪動雙腿來到綱手身邊,感覺到佐助凌厲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不由生出一股逃走的衝動。

      「小櫻,我有一個請求。」綱手站起身,握住小櫻雙肩,眼神帶著沉痛。

      「師傳言重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會為師傳辦妥。」小櫻大驚失色,忘了佐助帶來的強烈威脅,擔憂地握著恩師的手。

      「火之國與音之國已達成聯盟的協議。我和佐助已同意以聯姻鞏固彼此的關係,所以……」

      「聯姻?」掌中如少女般柔嫩的纖手冷得駭人,一時間小櫻完全聯想不到聯姻與自己有何關係。

      「我要妳嫁給佐助。」

      腦際轟的一聲,小櫻俏臉煞白,一把甩開綱手的手,無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低喊道﹕「師傅,妳在胡說什麼?妳明知道我和佐井在一起,妳怎麼可以要我嫁給別人?」那人還是佐助,她瘋了嗎?

      「妳是我引以為豪的弟子,第一次見面我便看出妳擁有捨身的精神,這次妳可以為了師傳捨身,答應這個過份的請求嗎?」綱手雖是心痛,仍是一字一句的將話說完。

      她本以為木葉可以跟音之國成功締結同盟,萬萬想不到佐助會反過來以同盟一事要脅她。佐助不單擁有指揮音之國的權力,對於木葉的實力以及守備配置種種,他更是瞭如指掌。要是他真的反過來與木葉的敵國訂立盟約,她不認為木葉能抵擋得了。

      小櫻別開臉不看綱手眼中濃烈的哀求神色,咬牙道﹕「我不答應,佐井也不會答應的。」

      「這麼說,要是佐井答應了,妳也會答應?」一直扮演局外人角色的佐助突兀地插話。

      「佐井不會答應的。」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銳利的眼神,碧眸燃起憤怒的火花。原來他那夜說的「嫁給我」,並不是隨便說說,而是認真的。他要她嫁給他,就是為了政治聯姻這種無意義的東西?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要是他答應了,妳就會嫁給我?」

      「要是佐井答應讓我嫁給你,我春野櫻任你處置。」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她,佐井也會站在她這邊,她有絕對的自信﹗

      就算已有五年不曾好好相處,佐助還是非常了解小櫻,剛強又性如烈火的她,每當被逼迫到絕境時,話便會不經思考地衝口而出。

      「別忘了妳說過的話。」

佐助嘴角掀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小櫻一陣心寒,覺得自己像是成了貓爪下的老鼠,隨時會被利爪撕裂。

      看著櫻髮女孩掉進他預設的陷阱裡,佐助在鬆了口氣的同時,胸口被嫉妒之火燒得灼灼生疼。

      她竟然毫不猶豫的以自己作為交換條件,她對佐井的信任到底深到何種地步?想到待會她將要承受的一切,他的心湧起陣陣不捨。可是不捨歸不捨,既已下定決心要她,他就絕不會心軟。

      他本抱著祝福的心態看待她和佐井之間的關係,然而那個失控的吻卻顛覆了一切。她的回應燃起了胸中本已熄滅的希望之火,那股渴望擁有她的強烈欲望擊潰了他的理智。只要她對他還有一點點在意,即使她已有一個對她愛逾性命的戀人,即使她在佐井身邊笑得如此幸福,即使要用上他最不屑的卑鄙手段,他都不想再錯過她。

      他要她愛他,就像從前一樣。

      既然那兩年的空白讓他失去了她,那麼他就乾脆將時間的滾輪逆轉過來,讓一切重回軌道,讓她回到他身邊。

      這次由他來給她幸福,縱使方式不對,但他不會令她後悔的。

      小櫻被佐助深邃的黑眸瞧得一陣心慌,皺了皺眉,不再看佐助和綱手一眼,便離開了火影辦公室。

      綱手看著若有所思的佐助,一臉嚴肅地道﹕「好好待小櫻,讓她幸福。要是你辦不到的話,不管木葉會變成怎樣,我都會將她要回來﹗」

      「我會好好待她。」

      佐助向綱手許下承諾,便尾隨小櫻而去。

      綱手見狀心中微寬,為了木葉必須出賣愛徒,她的良心受到強烈的譴責。自從小櫻走進火影辦公室起,佐助的視線便再也沒有離開過小櫻。他對小櫻的在乎已超出他所能掌控的範圍,要不然他也不會瘋狂到使出威脅的手段,只為得到小櫻。

      多年的單戀竟在這個時間點,以這種方式成真,對小櫻來說,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了。

      熾白的光芒籠罩著整個木葉,正午的大陽眩目的光一下子刺痛了小櫻的眼,逼得她一陣暈眩。

      小櫻氣喘吁吁地來到佐井的家,在門口見到佐井,便逼不及待地抱住他。感覺到他溫暖的體溫,她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幾分鐘的時間已足夠讓她想好如何應對,她和佐井要正式再拒絕師傅和佐助一遍。他們要是再苦苦相逼,她乾脆跟佐井離開木葉好了。不管怎樣也好,她都不會對佐助屈服,更不會承認那種可笑的政治婚姻。

      當然離開木葉是最壞的打算,佐井比她精明得多,有他在,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也許不用離開便能將事情解決。

      思及此她攏緊的眉峰稍稍鬆開,正想說話的時候,卻被佐井輕輕推開了。

      小櫻怔住,接觸到佐井清冷的眸光,心中隱隱感到不安,急道﹕「佐井,剛剛師傳要我嫁給佐助君——」

      「是嗎?那妳怎麼說?」佐井面無表情地問。

      「我當然拒絕了﹗」她驚訝地抬起頭,細細察看他異於平常的冷漠表情。

      「拒絕了?妳不是一直都很喜歡他?」那副事不關己的語調,淡得令小櫻心頭一窒。

      「你……為何要這樣說?我怎麼可能會答應?」血色自臉上褪去,她想找回他四季不變的溫柔,試探地問﹕「佐井也不會答應的,對吧?」

      「妳願意的話,我不反對。」佐井避開小櫻祈求的目光,無所謂地道。

    小櫻渾身一震,如溺水的人牢牢抓緊佐井的臂膀,雙唇抖得像是快要掉落似的。「為什麼?你不要我了嗎?」

      「別說得自己很無辜似的,妳要是不喜歡他,又怎麼會讓他吻妳?我成全妳和佐助,我們分手吧。」他暗暗握緊雙拳,用盡全身的氣力,才勉強將這幾句話說完。

      抓緊衣袖的纖手無力滑落,昨天還一臉微笑,溫柔地凝視著她,將她當成寶一樣呵護的男人,在一夕之間變成陌生人,冷漠得讓她心寒。

      她懷疑這只是一場惡夢,佐井怎麼可能會這樣對她?不會的,不會的……

      這是夢的話,為什麼還不醒過來?

      四周一片寂靜,伴著微弱的風聲,她彷彿聽見心被寸寸撕裂的聲音。

      小櫻的臉色蒼白得有如風中的飛雪,連青色的血管也隱約可見。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再也看不清眼前的身影,抬眼看著藍藍的天,在一片迷濛的水霧之中,那高不可仰的距離在瞬間縮短,無形的重量壓逼著她,天空像是隨時會在下一秒崩塌,將她的世界徹底壓垮。

      她緩緩轉身,挪動虛軟的雙腿,在一片刺眼的白芒之中,漸漸消失在佐井的視線之內。

      佐井的心猛地一扯,再也裝不下去,下意識要追上去的時候,一把淡冷的男聲在背後響起﹕「想想你哥哥,我勸你最好不要追上去。」

      佐井回頭盯著佐助,黑眸燃起一抹駭人的火光,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語氣是壓抑的沉靜﹕「你要遵守承諾,放過我哥哥。」

      「我不單不會傷害他,還會安排雪之國的名醫為他治病,你放心好了。」佐助淡淡一笑,不忘道﹕「我明天就會帶小櫻離去,要是你想讓你哥哥有什麼不測的話,儘管跟小櫻實話實說好了。」

      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綱手如是,佐井如是,只要抓住弱點,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綱手的弱點是木葉,佐井的弱點就是身患重病的兄長,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佐井放棄小櫻。

      遠水救不了近火,雪之國鄰近音之國,佐井就算插翅也別想保得住兄長生命,何況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生,佐井是聰明人,這道理不會想不通。

      目送佐助的背影離去,佐井狂吼一聲,一拳重重地轟在樹上,咔嚓一聲巨響,大樹斷成兩截倒了下去。

      當佐井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做了無意義的發洩,那是他向來最不屑的。

      他在心中暗暗起誓,那怕傾盡所有,都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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